“0到1”的久是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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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到1”的久是永久
莫名其妙，想起了老六。风一样的男子，又温润如玉。
01
“老八，今天和联谊宿舍第一次搞活动，你得亮一嗓啊！”老大神秘兮兮地跟我说。
到了活动的餐厅，一个帅气的男生在唱着周华健的歌，老大捅捅我，让我去和他合唱，说这个人就是他们宿舍的老六。我是为女生的荣誉而战的。和那男生唱得很搭，我们的歌声引来餐厅里阵阵掌声，两曲唱完，男生对我一笑，说：“唱得不错啊！”我回复：“你也不错啊！”
我自我介绍了一下，他露出了迷茫的表情，淡淡地说：“我要走了。”我义愤填膺：“联谊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要走？”
他恍然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第一场为联谊会的荣誉之战在我找错了PK对象的歌声中落幕。
男孩笑得很爽朗：“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女孩！”我不依不饶：“为什么不早亮出身份？”你也没说呀，一上来就和我和音，我们还配合得这么好，哈哈。”
老六就是在这个时候出场的。我顶着一张红透了的尴尬的脸，大快朵颐着为了抚平尴尬的黄瓜。
02
老六是杂牌军里最亮的仔，我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他，因此忘记了咀嚼。我们的联谊宿舍有数学系、物理系、地理系、生物系的，都来自周边各地，操着不同口音的普通话，我给他们起名杂牌军。
杂牌军里有个名人，就是老二，初来乍到已经是校学生会的干部了。在我们稚嫩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圆滑，方方面面照顾地很到位。男老二的目光一直围着我转，我的目光一直围着男老六转，他的话很少，少得让人觉得他根本不会说话。
迎着我的目光，他淡淡地笑了，我瞬间石化，这仔太迷人！我对他充满兴趣，但饭桌上你来我往根本没有时间单独认识。他的好看是暖的，温润的，在我心上产生了润物细无声的反应。
女老大是最了解我的，她比我年长四岁，说我们玩个配对游戏吧，配上对的坐在一起，这样交流也方便啊。她用八根牙签折成了不同的高度，先让男士抽，然后再让女士抽，然后她就宣布谁和谁抽的长度一样，配上对，坐在一起。
我呢，如愿和男老六坐在了一起，心花怒放。当然，这是老大的办法，那么多根牙签，谁和谁一样都靠她一张嘴。她呢，就和男老二坐在一起，男老二很绅士，把她照顾得很周到。
我是如此珍惜这个宝贵机会，听我乌拉乌拉说了一大通，老六嘴角一直上扬，他就说了一句：“你性格很好。”散了场，我很沮丧，我这么积极主动，却没有撼动老六的心。
03
联谊后的第二天，我们宿舍的电话响了，是联谊宿舍的老二打过来的，说没事联谊宿舍的人都在一起交流交流，他给我们讲笑话，逗得我们哈哈笑；还有用家乡话表演单口相声的，总之是很热闹。我们这里也不能没节目啊，她们喊我，我说我这水平得压轴。
偏偏我这个压轴对上了对方的压轴老六。老六说：“我没有什么节目。”我说：“那怎么办？”他说：“我请你们喝生物系的酸奶吧。”我说：“好。”
我们俩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就是我和他去了生物系的小卖部，然后他拎着16盒酸奶把我送到楼下，分给我8盒。
有了第一次的唐突，这次我也没说话。老六喊住我：“哎～”我心中暗喜回过头，期盼地看他，他扬了扬手说：“吸管!”
我的笑魇如花直接枯萎，黯然地接过忘拿的吸管。“今天不高兴啊？”这不明知故问么？算他还不傻。
懒得搭理他，我不说话。他从兜里掏出什么塞进我的手里，转身离开了。我摊开手，一张周六的电影票!
我就知道，凭我系花一枚，可爱开朗天下第一，他能对我视而不见?我的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哎呀，这个没出息的货，一张电影票让我像上了发条的青蛙，从一楼一口气蹦到了五楼。
04
我们很好。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围着学校里的人工湖转，他对我无微不至。
可我们算不得情侣，至少我这么认为。因为我们连手也没拉过。
我的追求者颇多，他的也不少，我们之间就这样纯净地好着。我可以主动显示我的好感，但我无法主动去做些亲昵的举动，不会，不敢，不甘。难道，这不是男同志的事吗？
和老六在一起，心里静静的，很踏实。唯一让我确定他也在乎着我的是他看我时满眼的宠溺。
转眼三年，到了大四那年我们要各自实习了。老六说：“能换个称呼吗？别叫我老六了。”我说：“老六多好，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六六顺。”
“叫哥。”他扳我的身体认真地看着我。我顿时有些眩晕。我不敢看他，我心里那个小猫爪子在不停地挠我，我的脸全是火烧云。
他第一次拉住我的手，我犹如电击，大脑一片空白。我们俩谁也没说话，就是静静地拉着手，他湿热的手心出卖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小鹿乱撞的我和他，也仅此而已。我喜欢他很久了，他喜欢我很久了。我们始终保持着相互尊重又疏离的距离，没错，我们的关系总在0到1之间的某处徘徊。
“哥……”
“嗯。”
05
实习的日子出奇地忙碌，我们在不同地方的重点高中，以后的就业也是如此了。
我偷着流过泪。从未让老六知道。老大说，你又是何苦，好聚好散，就如同她和男老二。男老二和校领导的女儿好上了，为以后留校铺路呢。
大学里的爱情充其量是美丽的肥皂泡，可我和老六算爱情吗？
中了黯然销魂掌的我不停地追问自己。中间他给我打过电话，我也给他打过，是他妈妈接的。大概从老六嘴里知道我，他妈妈问我毕业在哪就业。
“我们这里也很好啊，有空来看看吧。”他妈妈很真诚地邀请我。
我终究是没去的。
毕业后，回到各自家乡教书。我们慢慢断了联络，直到三年后我要结婚了，我接到他寄来礼物，一个长着翅膀的男人紧紧地拥抱着怀里的女人，彼此都是幸福满足的表情。
在老大面前我狠狠地哭了一场。回不去了，我和老六，我把他藏在心底。
06
“我孩子都生了，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没遇见合适的。”
只要她爱你比你爱她多一点的人就行。我反复叮嘱。
“我学校来了个实习生，和你很像，性格很像，可家里不同意。”
“你家里管的多啊，我记得你妈妈很好的人啊！”
“我从没告诉过你，以前是怕你有压力，我家属于那种家规森严的家族，对我的另一半审核是层层把关。规矩礼数繁多，越是喜欢，我越不能害她。算了。”
……
我们俩突然同时意识到什么，没有人知道我心里的汹涌澎湃：为什么你从来什么都不和我说?!
我一直埋怨他的，为什么叫我去他的城市的人是他妈妈，不是他?假如，其实没有假如，只有他说：“来吧，和我一起。”我会义无反顾、毫不犹豫地去。
我是他寻找配偶的标准，但又不符合他家族的标准。所以，很爱又不敢爱，与我保持距离，甚至牵手也是唯一。
很爱所以放弃，不愿意让我受伤害。
07
他该多痛?一直克制着自己，压抑着自己，八年了。他远远地看着我，牵挂着我。
我也恨自己，为什么总保持着所谓的矜持，让他看不到我的心意和决心。
过去了，我们俩早就是过去式了。太多遗憾和无奈，以及年轻的无力。
“哥……”
“嗯。”
“造反有理!”
“我知道。”
他一直抗衡着，两年后，家族主事的人和老六谈，作为老李家的单传嫡孙， 只要他尽快成婚，为李家传宗接代，条件随老六提。
老六的新娘是他自己选的，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开朗的样子。老六说：“看她吃黄瓜的模样我就认准了她，和我第一次见你一样，花痴的眼神看我。”
我笑着，眼泪也一起流了下来。我说：“我把压轴节目唱给你听吧，一首老歌，蔡琴的《读你》，祝福你，哥。”
歌唱完，老六半晌没动静，我知道，他也哭了，我们对彼此做诀别，往后余生，无事莫扰。
当年，我的压轴节目是《我只在乎你》，只是老六没给我机会唱，这就是命吧。
08
当晚，老六喝多了，在电话里竟然唱了这首歌，他说当年练了无数遍，也没有勇气唱给我听，这次不唱这辈子就没机会了。
老六的歌，和那张脸，反差太大。然而，我没有打断他。
以后，老六就是我哥了。阴差阳错，没有办法，唯一可做的就是彼此幸福。
老六的婚礼异常盛大，他没有邀请我。老六媳妇给他家添了一儿一女，成了家族功臣。老六终于按着自己的想法活了。
毕业十年，老六到我所在的城市参加同学聚会，我们见了一面。他冻颜，我却老了。他却依旧温暖：“你一点儿没变。”
“哥……”
“嗯。”
后记
因为听到周华健的《风雨无阻》，想起了联谊会前的合唱，想起了老六。看着身边唱得一包带劲的那位，我赞许道：“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
“来，老婆，合五毛钱的音。”
我和老六，永远不可能从0走到1，我和另一位却已完成。
我和这位革命队友走到了一起，我们俩在一起能制造出优美的合音。
原来，刚开始遇见的才是最终陪伴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