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宠散文

一只与众不同的鸭子

2019-04-01  本文已影响7人  聂窈七

       春暖花开,总有一些小贩挑着篾筐走街串巷,叫卖雏鸡雏鸭。

       那些刚出蛋壳的小东西像一团团不同花色的绒毛球,在筐里滚过来滚过去,兴奋地尖叫着。有时,它们还会被染上俗艳的红色或是绿色,来吸引顾客——尤其是小孩子的注意。

       母亲便买过这样两只小鸭子,黑色的,傻头傻脑的,扁扁的嘴巴只知道东啄西啄找吃的。我是不赞成买这些小东西的,皱着眉头问:“妈,你买了它们,大了以后要放在哪里养?”母亲不以为然地说:“长大了再说呗。”

      母亲很宠这两个小家伙,怕它们冷,总是把它们抱在怀里,有时它们放肆地在她身上“方便”,母亲也只是笑骂一句——“该死的鸭鸭!”并不认真责罚它们。

       当她坐下来休息时,两个小家伙就趴在她的脚背上,有时还试图想爬到她膝盖上,钻到她温暖的怀抱里去。

       有一天,个头小一点的那只小鸭子忽然不吃东西,接着便死掉了,另一只小鸭子看它一动不动,还以为它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于是跳到它的肚皮上站着,当我发现它的时候,它正神气地左顾右盼。

        我把死去的小鸭子拿出去埋掉,剩下的小鸭子从此便把人类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它总是跟在母亲或是我的脚下进进出出,以至于我们老是在转身时踩到它;有时见不到我们,它便绝望地大叫起来,直到有人回应——“鸭鸭——在这里!”它便甩开一双大脚,“啪嗒啪嗒”地跑过来,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慢慢地,它的个头长得像只鹌鹑那么大了,开始长出硬硬的羽毛。天气好的时候,我就在院子里拍苍蝇喂它,它机灵得很,眼神也好,只要用蝇拍一指被拍死的苍蝇,叫声:“鸭鸭!”它便会老远飞跑过来,因为脚掌太大了,有时难免会左脚踩上右脚,它踉跄一下,仍是奋力向前。哪怕那只苍蝇已经被五马分尸,每一片比书本上的标点符号都要小,它也能找得到。

        苍蝇拍光了,我便掀开花坛里的砖头找“鼠妇”喂它——鼠妇,俗称“潮虫”、“西瓜虫”,遇到惊吓便会蜷起身子,像个圆圆的小豆子,它是鸭鸭的美食。

       后来有好一段时间,我没去母亲那里,有一次打电话问起鸭鸭,母亲骄傲地说:“已经长大了呢!你准保认不出来了!”

       再见鸭鸭时,我真的认不出它来了,它不再是那个黑黑的、一刻也不停地跟着我的小家伙了。它已经是一只成年的鸭子,跟我在乡下水沟里见到的那些栗色的鸭子没什么两样,只是它的羽毛还要整齐,还要亮,它骄傲地扬着头,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脖子上的黑毛闪着粼粼的绿光。它也不认得我了,伸长脖子来拧我的脚,给母亲踢了一脚,这才不甘心地闪到一边。

        它是一只有自尊心的鸭子,这一点从它给自己在家中的定位可以看得出来——它从不认为有什么地方是一只鸭子不可以去的,它总是见缝插针地钻到屋里去,吃光猫咪的口粮,跟着母亲到厨房里找东西吃。它不容许别人蔑视它的尊严,如果有谁胆敢伸出脚来指着它,它一定要还以颜色,追着人满地跑,哪怕是一直喂它长大的母亲也不例外。

        它每天的生活除了吃,便是跟着母亲进进出出,夏天的时候在门口乘凉,或是去远一点的地方买馒头。它只跟着母亲,别人唤不走的,它也不怕汽车,好几次傻傻地走到了路中间,人家按喇叭它也不躲。

       它的幸福生活的终结是小侄女降生的那一天。母亲实在分不出身来为它打理那满院子的“代谢产物”,只好把它送回了乡下爷爷家。我猜它的唯一出路便是拿到市集上被卖掉,然后端到餐桌上被吃掉。因为它不会下蛋,它是一只雄鸭。

      我曾用手机给它拍过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它昂着头,眼睛斜睨着天空,一副傲视一切的样子,又仿佛在思考着深奥的生活哲理,项上的羽毛在太阳下闪着光。

       ——它一直以为自己是只与众不同的鸭子。我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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