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遇见你，赠我空欢喜——致流年和那些女孩
每天你都有机会和很多人擦身而过，而你或者对他们一无所知，不过也许有一天，他会变成你的朋友或是知己。
——王家卫《重庆森林》
图片来自网络
文/奔赴撒哈拉
1.
但凡乘车，我习惯坐在靠窗的位置，默默注视着窗外飞转流逝的风景。
那些景象，一晃而过，哪怕有那么一张似曾相识的脸，也只能在目光触及之处，匆匆一瞥，背道而驰。
风风，第一个走进我生命的女孩。我依然记得，她脸小小的，眼睛不大却有神，薄薄的嘴唇，一咧开嘴笑，便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还有两颗尖尖的虎牙，透着一股俏皮劲。
我们是在夜校认识。她是一个儿科护士，因工作忙而常常缺课迟到。
有一次课间休息，她厚着脸皮提出借我的笔记，我没有拒绝。索性，她坐到我旁边的空位。从此，我们一起下课、晚餐和宵夜。
那时我专科毕业，在一个电气设备公司当学徒，经济条件一般，长相一般，还有些自卑。风风的出现，就像一缕阳光，慢慢照进我的心房。
我天蝎座、她双鱼座，我控制欲强、她公主心，我爱写字、她喜画画，我们都喜欢三毛，都爱吃牛轧糖。而且还发现，我们来自广州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
知道我喜欢打羽毛球，风风便利用周末时间约我打球；有时候，还邀请我和班上的其他同学去她租的房子聚餐。我们住的地方离得很远，我在单位宿舍，她独自居住，去一回需要转两趟地铁、一趟公交车。
风风的陪伴，像是一场久违的春雨，滋润着我那干涸的心田。在雨的滋润下，一颗爱的种子，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有一次，风风打球扭伤了脚，我打车送她去医院，接着又把她送回家。第二天，我买了一大盒牛轧糖去探望她。似乎被感动了，她的眼里泛起泪花。
我借机示爱，却见她嘴角微微上扬，歪着脖子傻笑。两颗虎牙，白白的，就像她的心事，想包也包不住。
“我也喜欢你。”她直言不讳，也不回避我炽热的目光。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心砰砰直跳。她没有拒绝，咧咧嘴，笑得花枝乱颤。
那次，她蹒跚地送我去公交车站，一直等到车启动，仍不愿离去。此后的每一次分开，她都会主动要求送我。我不敢马上就座，站立、凝望，直至她的身影离开我的视线。
2.
这段恋情，我们持续了一年多，终因她的工作变动而遗憾分手。
记得最后的离别，依稀是在四月。午后的天空飘起细雨，风风哭肿了眼说，以前每一次送别，都确信还能再见；可当真正的分别来临，她却害怕在最后一刻，失去理智，随我离去。
我讨厌看到眼泪，夺门而出。
穿过拥挤的人群，我坐上返程的公交车，凭窗眺望，第一次发现，没有她的站台，显得空荡荡。
我和风风，即使同校同系，也互不相识。直至毕业后，她突然闯进我的生活，成为我的初恋。
我记住了她，一个如阳光般温暖的女孩。只是后来，我再也没有吃过牛轧糖，那种甜腻过后的泛酸，让我望而却步。
生活就像一部高速行驶的车辆，那些色彩斑斓的路景，只能在眼底幻化，成为一幅幅光彩闪烁的画面，瞬间黯淡、直至消退。下一个路口，也许，你能够重遇同样的风景、同样的人。
3.
离开风风的第365天，我遇见陈雅，一个身材高挑的大美女。她是公司新招的前台文员。
我刚从学徒转岗，负责设计工作。每一天，我最大的快乐，就是路过前台，希望能与她有眼神的接触，哪怕是匆匆一顾，也足以回味一整天。
从事设计工作，大多是工科男，宅，又爱幻想。偌大的办公室，弥漫的都是雄性荷尔蒙气息。陈雅为人勤快又豪爽，几乎每天一大早就来送报纸和快递，大家都喜欢叫她小雅。
她就像一块美玉般无瑕，是公认的女神。部门的单身汉到处打听她的恋爱史，也有胆大的，偷偷找她要电话。
当年，公司的内网新建BBS讨论区，我是其中的一位版主，偶尔上去发发短文和诗歌。有一次，我发了一首小诗，随即见到小雅的跟帖留言。她说，羡慕会写诗的人，央我送她一首。怀着激动的心情，我连夜赶了一首藏头诗，誊写在一个软皮小抄上。
收到我的礼物，她喜出望外，当天中午去饭堂吃饭，就一直坐在我旁边。看着其他男同事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一种难以言表的小确幸涌上我的心头。
断断续续的聊天中，我了解到她有一个小男友，家境富裕。她的家庭压力大，父母双双下岗，还要供妹妹念大学。男友的母亲对她各种嫌弃，为此她经常与男友吵架。
这内情，犹如当头泼了一瓢冷水，我的心凉了半截，可心中仍有期盼。
闲极无聊，我就翻看她的QQ空间，从相册和日记里走进她的生活。她的相册，有他们一家四口的照片，唯独不见她的男友。
那段时间，我留意到自己的QQ常有同一个陌生号码来访，但并未在意。
4.
公司秋游，小雅和我是同一批出发。那次，她像换了一个人，整天闷闷不乐，晚饭也没吃多少。
洗漱完毕，我正想上床休息，却听见手机响了——是小雅，她叫我一起出去吃宵夜。
当我赶到宵夜的小店，看到她和其他好几位同事围坐在一起。几大碟炒粉下肚，有人吆喝着摇骰子喝酒，小雅吵着要一起玩。她不甘示弱，玩输了也大口大口地灌酒。
借着酒劲，小雅“嘭”地站起来，红着脸说要逐个敬酒。我扯扯她的衣角，却被她一把推开。拿着酒瓶转了一圈，她回到我身边，步子有点晃。
“要不，别喝了。”我有点担心她。
“不行，每个人都要喝。”她把我从座位上揪起来。其他同事在一旁起哄：“交杯酒！交杯酒！”
我一脸尴尬，她也不怯，“交杯就交杯”边说边拉起我的右手，绕过她的右手做个交杯酒的姿势。
望着她出乎意料的举动，我哭笑不得。
那晚，她醉得不醒人事。我和另一位女同事，费了好大劲才把她送回房间。
凌晨五点，我睡得迷迷糊糊，她打通我的电话。电话的那头，回音很大，估计是躲在洗手间。她哽咽地说，昨天跟男朋友还有他妈妈吵了一架，已濒临分手边缘。我正想安慰，却听见“嘟嘟嘟”的忙音。
一个月后，她申请了离职。走的那天，她没有与我道别。
5.
两年后的一个傍晚，小雅久未上线的QQ突闪，那时我仍走在相亲的不归路上。
“我要和那个人结婚了。”她似乎并不开心。
“恭喜啊！”我内心泛起一丝酸涩，新郎又不是我。
“现在还在那家公司上班吗？”
“嗯，在呢。你妹妹毕业了？”
“她明年毕业。你结婚了吧？”
“没有。”
“怎么还不结呀？”
我沉默，没有接话。
“今天上Q，回忆起许多往事。原来你当年送我的，是一首藏头诗。”
我清楚记得，那诗的首字连在一起，是“陈雅我爱你”。
年少轻狂，不懂爱，却轻易言爱。有些幸福，只能远远地观望，却并不属于你。
6.
认识陈颂，在竞争上岗的那一年，我由技术主管晋升为区域销售经理。
陈颂是应届储备干部，被安排到基层部门学习锻炼。我吃过这种新人的亏，曾经培养了大半年的一个好苗子，却被其他公司挖走。
入职当天，陈颂穿着一身崭新的职业装，扎着马尾辫，肉嘟嘟的脸上，挂着两个浅浅的酒窝。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轻轻掠过我的心头：像风风？还是陈雅？我笑自己的执念，这么多年了，还依然惦挂着她们。
简单寒暄几句，我便把她支使去档案室整理文件。见她憧憬万分的眼神，我露出一丝冷笑。
毕业季，如火的七月，闷热的档案室没有空调，只有一把“吱呀吱呀”乱响的风扇。满满的两铁柜合同、报价单和各种散落的文件，光靠一个人需要至少整理两天。我把档案室的钥匙丢给她，忙自己的事去了。
新官上任，又赶上营销策略改革，有开不完的会。当天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办公室，发现有人把办公室的灯关了。这时，我才想起陈颂，想必她早就下班了。
可当我走到档案室门口，却惊讶地发现里面亮着灯，那个熟悉的背影正收拾着凌乱的小屋。一眨眼，档案室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我揉了揉疲倦的双眼，假装敲了敲门。她转过身，香汗淋漓，红扑扑的脸上露出青涩的笑。
“还没吃饭吧？”
“嗯，刚整理好。”
“走吧，我请你！”
当晚，我们到附近的酒楼吃饭，她受宠若惊，连连道谢。闲聊间，我们发现彼此都爱泰戈尔的诗，都爱看三毛的小说。我告诉她，曾在大学校刊发表过好几首长诗，她羡慕不已，崇拜之形溢于言表。
饭毕，我开车捎她回家，目送，直至她消失在漆黑的街。突然，副驾驶座位上，几颗用白色纸包的牛轧糖跳入我的眼帘。
这马大哈，我拆开包装纸，正准备往嘴里送，突然想起什么，手却停了下来。
7.
陈颂的试用期届满前，我便接到一个大型项目招投标邀请。由于时间非常紧急，我们要用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完成投标分析，资质预审，技术规格书、商务报价书制作装订等一系列工作。
连续熬了几个通宵，我有点吃不消，陈颂也默默陪我加了几天班。
记得最后一天，窗外下着暴雨，雷声阵阵。我汇总复核材料时，发觉她填报的技术参数有误，气得把文件扔到地上：“这么低级错误都犯，你明天别来上班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吓得不轻，泪水在眼里直打转，赶紧捧回厚厚的一沓技术规格书，一项项核对起来……
我最烦女人哭了，急忙跑到屋外抽根烟、透透气。被暴雨冲洗过的空气，凉凉的。对着漆黑的天，我兀自发呆，自己当年也是从车间学徒做起，谁没走过一些弯路，犯下一些错误，我又何苦苛求别人完美？
回到办公室，陈颂纹丝不动地坐在电脑前翻查文件，头发有些散乱，汗淋淋地粘着鬓角。不时，她伸出尖尖的手指，向耳后捋捋飘落脸颊的发丝，仿佛拨弄着我心头最柔软的部分。
我转身离去，开车买来两杯冻咖啡和一大堆零食：“先歇歇，喝杯咖啡，提提神吧。”
她应了一声，头也没抬。
我把咖啡放到她的桌面，她45度角望向我，半闭着眼，泪光闪烁。
“累了就睡会，别死撑。”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处理其他文件。
就这样，我俩又熬了一宿，才把投标文件打点妥当。
我抖擞精神准备出门，而她却趴在桌上睡着了。
8.
不久，我们收到中标通知书，这是我上任后拿下的第一个项目。紧接着，公司总部通知我对陈颂进行转正考核。
那天，我浏览着她的应聘登记材料，赫然发现“家庭主要成员”一栏，填着“陈雅”的名字，心不由得一紧。
难道她是陈雅的妹妹？我有些不敢相信，再仔细核对手机号码，确认她俩是姐妹。
更令我吃惊的是，就在试用期的最后一天，我收到陈颂的辞职申请。
离职面谈，她说有其他发展，再无讲更多原因。谈话的时间很短，她低着头，不敢看我，酒窝也不见了。
我早就习惯这样的分离，当即签名批准，未作太多挽留。
她走的那天，阴云密布，大雨倾盆。我打电话给公司总部，把人事部的同事大骂一通。
放下电话，短信收件箱一连好几条未读信息，是陈颂发来的。
来不及看完全部信息，我匆忙驱车追赶，她的留言仿佛回荡在耳边：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离开。
当我还在念大学时，常听见姐姐一直夸她的男同事。她说，这位同事脾气好，有才华，还会写诗。
她给我看了软抄本上的诗，我一眼就辨出它是一首藏头诗。姐姐很是感动，说她这么久才知道，心里感到非常遗憾。
我好奇她口中的男同事，便找她要了QQ号码。那位同事在空间写了好多诗，我喜欢得不行。偷偷告诉你哦，他在QQ空间里，还说自己曾经非常喜欢吃牛轧糖。
嗯，没错，这个人就是你。
毕业那年，我打听到你们公司招储备干部，结果出奇顺利地成为您的下属。
您长得不帅，脾气还火爆，但通过相处，我却感受到您身上散发出来的迷人气质，居然无可救药地喜欢您。可能，您对我也有好感吧。
如今，您的职场生涯正处于上升期，我不想带来任何困扰，所以只好选择离开。
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再见！
“眼睛为他下着雨/而心却为他打伞/这就是爱情”，这是印度诗人泰戈尔写下的句子，我和陈颂都非常喜欢。雨幕下，我驾车飞驰，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的影子。
或许，生活本来就有惊喜，也有失望，这样复杂的心情交织在一起，频繁地来回替换着。
窗外那一幕幕飞逝的悲欢离合，似乎都与我无关。我有我的终点站，那些流年暂景，终将成为一种点缀。
我要找到陈颂，因为她，才是我一直寻找的爱情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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