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不好，死不起

当燕逐渐淡出大家的视线时，她的一通电话，又让大家关注上她。她到处给亲戚打电话借钱，说是欠银行一百多万，若不能及时还款，厂房就要被拍卖抵债。

这个新厂在我老家村外，去年正月里开始使用。当时开业，燕的娘家哥哥们及舅家的哥哥们都去给她捧场了。可是，谁也没料到，一个月后，燕的丈夫夜晚突发脑梗，住进监护室抢救。最后，命是保住了，人废了。在各大医院治病半年多，又找了偏方小诊所康复几个月，效果不大。目前快两年了，男人自己无法站立，坐也坐不住，需用绑带捆椅子里。说话不利索，吃饭需要喂。一米八，二百斤的人，需要不足九十斤瘦弱的燕天天伺候。

燕是我姑奶奶家的，我喊她姑，今年54岁。嫁给这个姑父，燕姑真是一天好日子没过。年轻时过得穷，男人不着调，风流事不少。夫妻俩经常打架，闹离婚。后来生了俩闺女，日子安稳点。再后来，男人办小工厂，造酒容器，慢慢发家。人有点钱就开始飘。四十多的人了，闹着生儿子。燕如果不给生，就离婚。可惜，年龄大了，燕的身体无法再怀孕。男人花钱在外找别的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抱家来让燕当亲生的养。此时，她的大女儿出嫁，大女儿的第一个孩子和这个男孩同岁。

所有女人都无法理解燕，究竟图什么？在家一点地位没有，一分钱的家不当，全听男人的。等男孩一岁左右，发觉孩子不正常。燕带着他各大城市去看病，后来几年去医院做康复治疗，都没用。今年这孩子有十岁了，不会说话，走路不稳，咬人，摔东西。以前家里不知换过多少保姆，没有一个能干时间长的。

在燕的老公病倒后，厂子就由大闺女女婿接管了。二闺女与我女儿一样大，刚大学毕业工作一年。燕姑一个人照顾着两个生活不能自理的人，大家都替她愁。她自己也说，想死都死不起，谁能替她管这俩人。虽然男人前几年生意好时有点积蓄，又是买房买车，又是天天在外吃喝玩乐，加上生病后这两年的花费，估计也剩不多少了。傻儿子上特殊类学校，学费高。现在厂子是女婿的了，大女儿生了三个孩子，一家人日子也不好过。加上这两年各行各业都不景气，燕想从女儿女婿手里要钱更难。

就目前燕的处境，她还帮着女儿女婿四次借钱，谁敢借给她。当初男人逼她生儿子闹离婚时，多少人劝她离婚，四十多岁自己打工挣钱能养活自己，何况还有两个女儿，将来跟着女儿生活多好。如今，谁也帮不了她，也替不了她。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