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邪》20.盛世长安图
“等等，两位请看，这幅《盛世长安图》将长安城画得端是气势恢宏，雁塔晨钟、太白积雪、草堂烟雾、曲江流饮……画者将这八景勾勒得如同人间仙境一般，一草一木，不比亲眼所见逊色。”贾仁一口气说完，就看见卫清的目光好像停留在左图下方一块红色印章上，赶紧解释，“咳咳，虽然保存得不是很好，画者名字的笔墨和印章已经淡没，但能画出这般盛景绝对不输那些有名的绘画大师！”
“贾仁！”贾五谷简直要气炸，“你不要随便拿一幅没名气的画来胡扯，卫府不是好惹的！”
“谁胡扯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不和你这个没品味的下人说，走开！”贾仁用他庞大的身躯挤走了挡在前面作防卫姿态的贾五谷。
贾仁看卫清还是无动于衷，又把眼光放在吴钟身上，这些江湖术士应该也挺有钱的。吴钟晃了晃系在手上的一枚铜钱，笑说长安归故里，我只有这枚铜钱，看来并不是它的故里了。这幅《盛世长安图》最后还是被卫清买下，不过是在很久以后了。
《盛世长安图》画的其实并不是盛世，只是用大唐盛世之景与长安城内满目疮痍的残瓦作对比，徒生凄凉悲怆之感。大秦、大晋、大唐、大晏、南魏、北魏，每个王朝的落幕都是史书上最浓烈的一笔，它象征也曾带给过千万黎民平安祥和的王朝结束了，一个新的王朝会覆盖旧朝留给他们的苦痛。历史的车轮只会向前滚动，而活着的人却能在留存下来的残缺破碎的史书、文物、遗迹中，有幸得以窥见一丝昔时之景、之人、之物。或许这就是这些东西的价值，它们已经不单单是破烂的死物而已。
“喜欢那幅图？”吴钟问，卫清摇摇头。
“小少爷说不喜欢那幅图。”贾五谷替卫清说了，因为吴钟看不见，说完他又补充说了一句，“小少爷以前喜欢听说书人讲长安。”
“哦。”
夜晚，吴钟和卫清闲坐时，吴钟突然开口:晋明帝几岁的时候，有一次坐在元帝膝上。当时有人从长安来，向元帝问起洛阳的情况，不觉伤心落泪。明帝问父亲，什么事情引得他哭泣，元帝就把那人说的过江来的意图一五一十地告诉他。于是元帝问明帝：“你看长安和太阳相比，哪个远？”明帝回答说：“太阳远。因为没听说过有人从太阳那边来，显然可知。”元帝对他的回答感到惊奇。第二天，召集群臣宴饮，就把明帝这个意思告诉大家，并且再重问他一遍，不料明帝却回答说：“太阳近。”元帝惊愕失色，问他：“你为什么和昨天说的不一样呢？”明帝回答说：“现在抬起头就能看见太阳，可是看不见长安。”(原文出自《世说新语·夙惠》)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吴钟坐着，仿佛那个在北望斋独自坐了成千个黑夜的祁衍。
第二日，卫府。
走进门第一眼看见的是院子中央的常青树，以及一方水池，几条红鲤跃出水面再落下，荡起阵阵波纹，折射出虹光。走廊两侧海棠、牡丹、玉兰、桂花等盆栽，在接近玄关左右还栽有青竹，能让人感觉到些许凉意。来来往往的下人却不曾为之停留片刻，王管家还在吆喝着，他们在为接下来的盛宴做准备。
“王管家，何师傅说先前他预定的那些食材到现在还没有送过来，现在炉灶已经生火了，让我来找你寻办法。”
“何师傅说的那些食材乌城没有，但其他地方倒是不难找，只是在送来的路上花费时间太长了，到了府中已经不新鲜，用第二份菜单吧。”王管家皱眉，早上送来的那些食材他看过了，不是很新鲜。
“好，我马上去告诉何师傅。”
王管家处理完厨房的事情，又看向府中的布景，大少爷说这几日可能陆陆续续会来大人物，让他们好好拾掇一番，这不，大清早的整个卫府都动起来了。
卫深很早起来，此时正在书房写字，当下人在门外禀报有客人至，他没有停笔，弯下腰时眼镜面反射出窗外的金光，他写下了最后一个字——人，抬起头看整张墨宝，“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知道了。”卫深说，门外的人退了下去。
“小三爷，来到乌城后，感觉你和平日不太一样。”韩信说。
“你知道这个世道最厉害的武器有什么吗？”萧浩北没有回答，反而问了韩信一个问题。
“什么？权吗？”韩信说。
萧浩北摇摇头说，“权力只是其中一个，有权就代表有火器，但是还有两样武器同样很厉害！”
“是什么？”
“钱，和名声。”
权代表能霸占一方的势力，钱却是扩大势力最基本的物质，而名声是能让你的势力更上一层的宝物。
“我萧家只是拥有其一，而卫府拥有其二！”萧浩北说，他自然不能和在自己地盘上一样恣意潇洒，这次来说为了卫府的财，就得让卫府看到他的诚意，萧家的诚意。
“凭萧家的势力，不足以令卫府投诚吗？毕竟这个世道有权，有火器才是最重要的。”韩信心中说道，不过马上被他自己否决掉了，卫府要是容易趋炎附势，群狼环伺之下怎能安然无恙？
“萧公子，我家老爷有请！”王管家带着几个人打开大门，对萧浩北行礼说道。
“走吧。”萧浩北对韩信说。
卫富贵和卫深已经在堂中等着了，卫富贵早已放手让卫深处理这些事情，本来他不想出现在这里，只是萧家的名头太大，他如果不出面怕是明天就出现卫府与萧家不合的消息了。
“浩北拜见卫老爷。”萧浩北对卫富贵行了子侄礼，看到卫深微微颔首，“卫大少爷好。”
“浩北是萧家虎子，受你这一礼是老夫托大了，”卫富贵笑着说，“我们边吃边聊。”
“请入席。”卫深带萧浩北他们入座。
萧浩北看了一眼桌席上的菜肴，大部分的菜肴符合他们东南人的口味，而且都是用极其难求的食材烹制的。不管怎么说，卫府体现了对他背后的萧家的重视，只希望这趟乌城之行他不会空手而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