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作的传统

        一年一度的端午节又到了，收到朋友家昨天晚上煮的今早从郴州宜章运过来的粽子和桐子叶粑粑，新鲜的粽叶包裹着自家产的糯米、红莲子、板栗、红豆、腊肉，口感劲道、醇厚，层次丰富，忍不住赞叹！

        桐子叶粑粑还是儿时的记忆，不超过五岁前，家乡还有人做桐子叶粑粑，小时候吃着特别香，后来就就没有了。今天又尝到了久别的幸福！

        其实自己家里也会顺应时令动手制作一些小吃。小时候的食物少，基本上没有零食，谁家能有粑粑吃，别人都会赞不绝口。记得小时候过端午节，妈妈做过一次粽子，她做的粽子形状不好看，但是非常好吃，里面放了些什么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那种滋味似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已经独霸了我的味觉！她做了不少，还给爸爸带去学校，给爸爸的同事们吃，也是个个赞不绝口！

        妈妈做事非常的慢，她身体不好，坚持不了多久，思路也不清晰，所以做起事来很费劲。但是她挺有想法，做的东西总跟别人的不一样，有一种别样的口味。加之人特别讲究，东西很卫生，所以还挺受欢迎的！

        小时候对于妈妈味道的深刻记忆还有一次，那是一年腊月，快过年了，妈妈准备了一点面，制作成手指大小的颗粒，用油炸了，再用一种红色的食用色素将油果染成嫣红，裹上白糖，用白瓷盆装着，酥香甜脆，好看又好吃！在那个几乎没有零食的年代，买不起猫耳子、猫屎糖，这种油果，让我记忆深刻！

        现在，我们依然会偶尔制作一些应景的食物。比如春天，我们会制作艾叶粑粑，又名“青团”，油绿如玉，糯韧绵软，清香扑鼻，甜而不腻，肥而不腴，我给艾叶粑粑取名叫“翡翠丸子”。每每将制作好的艾叶粑粑晒在朋友圈里，都会引发朋友们的一大波口水！其实最让人回味的并不都是艾叶粑粑的味道，而是制作的过程:每年初春时节，我们都会去采摘新鲜的艾叶，这项工作一般都是以婆婆为主，我是跟着打酱油的，采着采着就被旁边的桃花、杏花、梨花和嗡嗡的蜜蜂和翩跹的蝴蝶吸引走了！今年采摘艾叶的队伍格外庞大，因为刚好赶上公公七十大寿，很多亲戚都聚在一起，聊着聊着，就提议去摘艾叶，于是婶婶、姑姑、娘家妈妈和婆家妈妈一起去摘艾叶，我兴趣最浓，跑得最快，但只属于瞎凑热闹的这种。婶婶和婆婆一起，姑姑和妈妈一起，我在两拨人之间来来回回，收集她们的劳动成果！

        婆婆是我们的大厨，能驾驭大到酒桌宴席，小到家常小吃的安排和制作，毫无疑问，艾叶粑粑的制作又是由她亲自出马。煮艾叶放多少食用碱，糯米粉和粘米粉的比例，放多少水，蒸多久，她都驾轻就熟。等蒸出来，一屋子的人都垂涎三尺，一个人做，一堆人吃，一会就吃完了。吃东西就是这样，一个人吃任你山珍海味也没有滋味，一群人吃不管什么都会吃得很香！结果就是做粑粑三小时，吃粑粑十分钟！大家吃的高兴，其乐融融。

        年复一年，每年的春天我们都会吃艾叶粑粑，每年端午节婆婆也会亲手做粽子，我想以后每到这几个节日，艾叶粑粑和粽子的滋味就会成为我胃里的记忆，它会让我柔肠百结，思绪万千，那种记忆只有它们亲自抵达才能得以慰藉！

        时代的变迁把人们带入到物质极其丰富、服务也日益细致全面的年代，超快的节奏让人们疲于应付工作和生活，能做一餐饭已属不易，其他的东西超市里应有尽有，就连水果现在都不用自己切了，还有多少人会自己动手制作呢？当无需动手就可以满足我们的欲望的时候，其实对物质本身的兴趣就变得越来越淡了。看到家里满满的各种各样的东西，却找不到拿得出手的可以跟亲友分享的一二件，其实不是东西不好，是因为它在你心中的分量不能匹配你所珍视的那份情谊，我们总以为礼物越贵重越好，其实不然！

        记得在《舌尖上的中国》里看到一期节目，讲的是一对在福建的老人，要去台湾看望年迈的姐夫，出发之前，76岁老人亲自去海边采贻贝，因为体力不好，贻贝的品相又不佳，所以又拜托年轻人下到海底采丰美的好贻贝，采回家后煮开，撬开贝壳，将圆满的贻贝肉取出，晒干，用袋子封好，每一份都写上要去台湾看望的亲人的名字。看到这里，心中不禁感慨，现在出门何其容易，各种交通都十分方便，但对于76岁高龄的老人来说，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许此生不会有几次这样的行程了！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以前的日子慢，去走一次亲戚很不容易，从来不空着手去，总会搜刮家底，尽可能的带一些拿得出手的东西，或者是鸡蛋、腌菜、腊鱼腊肉，或者是自己家养的鸡、酿的米酒、打的茶籽油，也有的会送一匹布，或者是自己做的布鞋、织的毛衣……每一件东西都是出自自己的手，送的人实心实意，收的人也视若珍宝！而每一次这样的走动，都会让人印象深刻，有的会记一辈子！人们心中怀着一份沉甸甸的在乎，用手工的方式，去做一件无价的礼物，是分享，也是祝福！人与人彼此之间的这种沟通，最值得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