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30岁还没结婚，那是犯法！
写下这个故事因为看了一部老剧《大女当嫁》
这是【萍水相逢】的第一篇故事
如果不是亲见我表姐章芸的故事，我可能也以为，“30岁不结婚才犯法”只是句玩笑话。
1
章芸是我一个表舅家的女儿，血缘岔得有些远，我第一次认识她是在我亲表哥的婚礼上：一个老太太指着隔壁桌的她，悄声对我们说:“这个大姑娘，今年34了，还没结婚呢！”
章芸个子很小，头也小，总戴着个灰蒙蒙的帽子，让你看不清她的脸。
那场婚礼她早早就走了，一个人。
她父母却很主动的过来和我爸爸攀谈。表舅是个副乡长，管农业的，没啥油水，老实巴交，连酒都不大会喝。但那次他很恳切地跑来敬我爸爸，他说:“你们在城里上班，认识的人多。给我家小芸介绍个对象吧。拜托了拜托！”
我和章芸熟起来后说到这个事情，章芸恨得牙痒痒！说这老头生怕他嫁不出去丢自己的脸，到处给她跌份。
敬完我爸爸之后，表舅又去别的桌敬酒。神情恳切，想必也是拜托一样的事情。
2
别的人有没有给章芸介绍对象我不知道，但我妈确实给她介绍了一个:38岁，银行工作，离异，无孩，样貌也挺高大。让我表舅一家欣喜不已。
我第一次跟章芸聊天就是她薄施脂粉到我家来等候相亲那天。
章芸应该可以代表一类大龄女的状况。样貌平凡，工作稳定。从小没谈过恋爱，也不喜欢交际。见到异性总是紧张得不知该说什么，也很容易因为异性的某些不周到生气。
相对来说，坐她对面的那个银行男就老练了不少:茶喝完了会主动续杯，冷场了会接话茬。能聊天，会赞美。所以很快就有了第二次见面。
第二次见面是他邀请我们去他新家坐坐。路上我妈絮絮叨叨地交待章芸:“你要主动一点，别人跟你聊天的时候你热情一点嘛。”章芸不爱听，也不接话。我把她拉到近旁，挽着手，问她:“你对那个男人印象怎么样？”她说:“还好吧，我不知道。”
但这次她做了指甲，烫了头发，还选了一顶粉红色的帽子。也许，匮乏的恋爱和累年的相亲让她没什么能力去判断对眼前男人的心动程度，但是她内心对爱和温暖的渴望没有停歇过…
那次见面，银行男的妈妈也在。她极力促成这门婚事，因为儿子属牛，章芸属蛇。她坚信属相相配才是上婚。不然就和儿子前妻一样，会搅得家不安宁。
他前妻长得很美，高挑，妩媚。银行男的书桌上还摆着她的照片。当然，不是摆台那种，而是相册，翻开的。他丝毫不介意我们看到那张照片，还很陶醉地说起他俩的往事。
回来的路上我妈跟我们说，那个女人出轨，还带走了孩子。银行男的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希望能看到他赶紧成家，再有一个孩子。她很满意章芸，如果章芸也同意，最好年底就结婚。
3
虽然双方家长都十分支持，但这段相亲最终还是告吹了。章芸再次和我提起那个男人时满口都是“神经病”。她说:“这个男的神经病，还说以后可以继续做朋友。还说我有合适的人可以介绍给他，他有合适的也介绍给我。真是神经病！神经病！”
其实男方的这几句客套话也不至于让人生那么大气。真正让她生气的可能是男方拐弯抹角地托介绍人告诉嫌她只有155cm，然后她父母又因为她没把握好那么优秀的男人和她大吵了一架。她那次是跑到我家逃难来的，老实温和的表舅和舅妈待这个亲生女儿全是刻薄的言辞。嫌她不会和人打交道，又嫌她不上心思，都这岁数了，错过了这样条件的再上哪里去找？
章芸在我卧室抽泣了一晚上，一会儿骂她爸妈，一会儿骂那个神经病男人。到最后，她都骂不动了，便呆呆地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我问她:“章芸，你自己想找个什么样的呀？”她说:“我就想找一个对我好的，爱我的。怎么那么难？”
这确实难！太难了！如果把这个条件po到天涯或者知乎上让大家给建议，那就是“没标准就是最高的标准”，怎么找？
每个女孩子都会有那个迷茫的阶段，赶早赶晚罢了。章芸34岁相亲那年，我才22岁，大学刚毕业。我妈时常告诫我:“你该开始物色对象了，真的拖到30岁就很难找了。不信你看章芸。”那时的我，有过几次恋爱，但对于要和怎样的人共度一生依旧没有清晰的标准。对我好，当然很重要，但因为我还年轻，所以我会想要更多更多。我妈就又告诫我:“你不要太挑了，真的和章芸一样拖到30好几，很难找了！”倔倔的我便反驳她:“30岁不结婚就犯法了吗？你们干吗都这样逼章芸？！”
我妈低头无语，沉思半刻，便又对我说:“这都是为你好，妈给她介绍对象也是为她好，你听我的就对了。”
你看，其实对于30岁不结婚有什么公害，长辈是说不出来的。他们只知道这是约定俗成，逼着你完成就是了，就像中学时逼着你分手。
所以，章芸和她家里的矛盾简直一点儿火星子就能爆发。但凡收到哪家亲戚的请柬了，表舅夫妇就要絮叨几句。章芸起初只是反驳，后来变成嘶吼，继而扔枕头，摔碗砸锅都来了。她心里有一团无处宣泄的怒火，既羞于说出来，又无处排遣出。或许她本心里也觉得，34岁没结婚的自己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长辈其实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能规劝你“别太挑了”“脾气好点”。
4
所以，十个月后她就结婚了。老公不知道是从什么途径认识的，反正不会来自恼人的相亲。很快，她又怀孕生了个儿子。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孩子刚刚学会走路，在我家的木地板上跌跌撞撞地捡玩具。她老公看起来脾气很好，语气温和。
本以为故事就这样圆满了，她以后生活里也就能遇到“孩子补习班上不起”“想读个好学校托关系”这些凡人宝妈都有的难题。却不料想，在孩子2岁时，她离婚了。
不，应该说将要离婚。这场官司闹得天翻地覆。男方不要孩子，也不肯支付抚养费。实在要的话，每月300够不够？
我妈告诉我这个表姐夫是个浪子——就是会哄女人开心，会骗女人上床，兴致来了也会和女人结婚，但就是不要家庭也不要孩子的那种。
“可这个儿子怎么来的？”我问。
“我求他的…”章芸冷冷地说，“那时候他对我也还好，我就求他和我生个孩子。为了我爸妈…”
从章芸的回忆里我才知道，这个表姐夫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恋爱时要AA，有次良心大发给章芸买了个戒指，还叫她签了个收据，保证以后要是散了得还他。现在要离婚，他做个体生意的故意隐瞒自己的收入，喊穷，想少给孩子抚养费。
“那为什么你要和他结婚呢？他一早就表现出了这种吝啬和算计啊！”我有些愤怒。章芸戴小粉红帽子的形象又出现在我眼前。但这没过去几年，眼前坐的却是一个眼神干涸，面无神情的女人。
她依旧冷冷地说:“他那时候，其它方面对我也还好…而且…我不想跟我爸妈吵架了…真的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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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难说把章芸引向今天这个处境的到底是我那老实巴交的表舅、舅妈，还是她自己的识人不清…
就像我说不清楚，我写这些到底是觉得大龄不婚有错还是别的什么…
我只是如实地记述下这个故事。
我们常说，凡人在生死面前会显得脆弱和渺小…但其实会让我们变得脆弱和渺小的事情何止这一件？有些时候生活就像跳进了一个循环的死结，让人唏嘘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