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到平等时要先从不平等先说起
在1865年3月4日，林肯发表第二次总统就职演说时所面对的困境要比他在四年前多了许多。尽管来自战争的胜利已经向他倾斜了。可惜，他一点都笑不出来。葛底斯堡的演讲余音未了。但林肯“一直背负的重担片刻不能放下...”
林肯在第二次总统就职演说中这样说到：
当初，任何一方都没有想到这场战争会发展到目前那么大的范围，持续那么长的时间。也没有料到冲突的原因会随冲突本身的终止而终止，甚至会在冲突本身终止以前而终止。双方都在寻求一个较轻易的胜利，都没有期望获致带根本性的和惊人的结果。双方念诵同样的圣经，祈祷于同一个上帝，甚至于每一方都求助同一上帝的援助以反对另一方，人们竟敢求助于上帝，来夺取他人以血汗得来的面包，这看来是很奇怪的。可是我们不要判断人家，免得别人判断我们。
我们双方的祈祷都不能够如愿，而且断没全部如愿以偿。上苍自有他自己的目标。由于罪恶而世界受苦难，因为罪恶总是要来的；然而那个作恶的人，要受苦难。假使我们以为美国的奴隶制度是这种罪恶之一，而这些罪恶按上帝的意志在所不免，但既经持续了他所指定的一段时间，他现在便要消除这些罪恶；假使我们认为上帝把这场惨烈的战争加在南北双方的头上，作为对那些招致罪恶的人的责罚，难道我们可以认为这件事有悖于虔奉上帝的信徒们所归诸上帝的那些圣德吗? 我们天真地希望着，我们热忱地祈祷着，希望这战争的重罚可以很快地过去。可是，假使上帝要让战争再继续下去，直到二百五十年来奴隶无偿劳动所积聚的财富化为乌有，并像三千年前所说的那样，等到鞭笞所流的每一滴血，被刀剑之下所流的每一滴血所抵消，那么我们仍然只能说，“主的裁判是完全正确而且公道的。”
美利坚合众国和美利坚联盟国的战争自1861年爆发以来，已经有大约75万名士兵和150万匹马在战场上倒下，战争开支达到了200亿美元。对于南北双方来讲，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因為战争所带来的负担已经到了双方都难以忍受的地步。但从林肯总统的演说来看，他并未像一位胜利者那样声称自己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林肯总统在讲完上述这一段话之后的一个月，罗伯特·爱德华·李宣布投降。长达四年的美国南北内战骤然结束。不过面对战争之后的满目疮痍，林肯总统也无法得知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耶鲁大学美国史博士詹姆斯·韦斯特·戴维森在《耶鲁美国小历史》中写下了这样的话：
有谁能预见这样的代价？又有谁知道这代价还需要继续偿还。林肯不知道，他也无从知道。然而，尽管如同隔着一块模糊的玻璃，林肯仍不止一次隐约窥见了他最终需要付出什么样的牺牲。
1865年4月14日那天正是耶稣受难日。林肯总统在福特剧院遇刺。他在第二天清晨7点22分不治身亡。不过林肯两年前在葛底斯堡的讲话依然被人清晰的记得：“我们在此下定决心使那些死去的人不至于白白牺牲；我们要使这个国家在上帝的庇佑下，获得自由的新生；我们要使这个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不至于从地球上消失。”
美国南北战争的故事过于庞大。直到现在，有关美国南北战争的叙述都要非常的讲究才能让人接受。罗伯特·爱德华·李将军在战争结束之后一直未曾离开佛吉尼亚，并在1870年病逝后葬于佛吉尼亚的莱克星敦。而这个地方，正是美国“自由的摇篮”。
《耶鲁美国小历史》的作者詹姆斯·韦斯特·戴维森显然是讲故事的好手。美国历史的难处在于它的庞杂和整合。尽管从表面上来看，美国的历史相比其他国家的历史在时间上更为简短一些。却不代表美国的历史容易让人理解。戴维森在讲述美国历史时，使用了从“小处着手”的角度，这种小，可以具体到个人。我们的确可以清晰的看到这种以个体的力量推动美国历史进程的作用。这种特质在美国历史进程中相当显眼。
我之所以将美国南北战争的故事作为《耶鲁美国小历史》的引子。是因为我始终认为美国南北战争是美利坚合众国的真正开始。戴维森讲述美国小历史是围绕着一句话开始的------合众为一（E PLURIBUS UNUM）。这句话铭刻在美利坚合众国的国家徽章上，原文为拉丁语。随着戴维森的美国小历史的叙述，我们看到的是“合众”的进程，“为一”是迄今为止仍在努力达成的目标。不过需要指出的是，在“合众为一”的雄心中，对于“为一”的理解与中国大历史中对于“一”的理解是完全不同的。尽管语言的翻译和边界已然尽力，但针对“合众为一”的理解还不能完全相信翻译。
在1492年，哥伦布看到海面上飞过的鸟群后才确认自己距离陆地已经不远了。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美洲大陆的历史才有了文字记载。世界的东半部和西半部不再彼此隔绝。到1776年《独立宣言》发表时，美洲大陆有史以来的文字记录不过三百多年而已。戴维森所面对的美国的历史与美洲的历史，如果从历史学家的角度来看，处于空白的时期实在是过于漫长了。幸运的是，从1492年才开始的美洲历史，历史学家至少在时间距离上不需要走得太远。《耶鲁美国小历史》的叙述特点正是从“短距离”的角度来审视美国历史。而这种“短距离”正好可以彰显”历史细节“赋予的意义。这本书是一部关于美国何以成为美国的历史，美国的历史故事跨越了五个多世纪，从其内容来看蔚为壮观。它描述了一个国家在这片人群高度多样化的大陆上开枝散叶的过程，并解释了这些人是如何在一面象征自由与平等的旗帜下联合起来的过程。
戴维森对于美国历史的叙述不同于其他类似国家历史的叙述，或者更为准确的说法是，美国国家的历史叙述与我们平常所认识的国家历史都有非常大的不同。如果纵观《耶鲁美国小历史》，我们会发现，有关美国的历史是在吵闹和妥协之间进行的。这一点就如同戴维森在讲述美国的“自由”时是从“独立的判断”开始讲起的，而论述美国的“平等”时则是从“不平等的起源”开始起笔。更不要说在前赴后继抵达美洲大陆的不同人群和文化，以及美洲大陆本土固有的人群和文化。美洲大陆的多样化是不经意间形成的，而美国的多元化共存却是刻意造就的。
如果将美国的历史放置在世界大历史的疆域中去审视，就不得不说，历史总有让我们难以理解的地方。在美国历史中，美利坚合众国在草创之初的混乱和信心不足，多有赖于那些美国开国元勋的努力。在《耶鲁美国小历史》中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个国家在“合众为一”的初期，就面临着溃散的危机。而且在美国的历史进程中，它所面临的机遇与危机总是不相上下，互相角力。《耶鲁美国小历史》的叙述特质也在于它不回避这些问题。就像林肯总统在赢得南北战争的胜利时，反而是心力交瘁。
我们不得不说，美国建国时期的那些人为美国历史的进程推进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宝藏。在每一次美国历史遭遇巨大困惑之际，华盛顿、富兰克林、杰斐逊、林肯就一次又一次从人们心中复活了。面对历史，我们这些将历史作为茶余饭后谈资的人，是没有资格去评判“好与坏”和“对与错”的。历史的教训可能是我们唯一能获得的内容。因为我们每一个人也正在逐步的成为历史。这也正是戴维森在本书中前言中的期许：
我们都希望自已能用生命创造历史，但是别忘了：关于历史，你读的越多，写得越多，记住得越多，你就越可能以一种能让自己的事迹流传下去的方式生活在其中。
我想这一段话，戴维森绝不是只是针对个人来说的。
再回到前文讲述的美国南北战争的故事中吧！尽管这场战争已经过去了将近一百五十余年了。不过这场战争所遗留的争执时到今日还未完全结束。在有关反映美国南北战争的电影中，《诸神与将军》可能是最为杰出的一部电影。这部长达七个小时的电影，导演在拍摄时要讲述的不是南北之间的理念分歧，而是南北双方在投入战争之时对坚持自己信念所抱有的真诚。这部气势恢宏的影片所表现的或许就是美国历史的气质-----除了有面对赢的喜悦，还有如何面对输的坦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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