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种（二十三 鸡腿风波 ）
（1）
玉兰虚弱的躺在床上，吃完药后发了一身汗，身上轻松了许多，可还是感觉有些酸痛。秋日的太阳的光芒，透过窗户把温暖的阳光洒在屋子里，整个房间显得异常的温暖、亮堂。
睁开眼睛的玉兰，被强烈的光线刺的眼疼，索性重新闭上眼睛，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强烈的阳光，现在应该是中午了。
一阵浓浓的香味飘过来，睁开眼睛，看到傻根娘端着一碗鸡汤慢慢的走了过来。玉兰见状，忙挣扎着想起身坐起来，奈何身体还是有些虚弱，起的时候用力太大，感觉头冒金星，玉兰禁不住用两手捂住了头。
“娘···”玉兰轻声叫着。
从小没了娘的玉兰，这么多年来，跟酒鬼爹生活在一起，用稚嫩的肩膀担负着爷俩的饮食起居，只有照顾爹的份，从来没有感受过爹的照顾，娘又走的早，长到这么大，只有在现在的家里，从娘和强子那里，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虽然，这个家里有个她根本就不想嫁的傻子。
傻根娘真的算是一位非常好的婆婆。没有结婚的时候，听姐妹们说各种婆媳战争，各种恶婆婆欺负媳妇的事情，听的不寒而栗。在玉兰看来，这婆婆就是自己的娘。在婆婆的身上，总是能看到娘的影子，勤快、善良、慈祥。每当看到傻根娘佝偻着腰忙忙碌碌的样子，玉兰心里总是会感到深深的惭愧。这么好的婆婆，我不能有非分之想，不为了别的，也得对得起对自己如同亲生女儿一样的婆婆啊。
傻根娘把盛着热鸡汤的碗放置在床头的柜子上，扶住要起身的玉兰，用手试试玉兰的额头，“谢天谢地，退烧了，就没事了。”
“玉兰啊，一早我让你爹把咱家的大公鸡杀了，炖了两个多钟头，过会喝了啊。”傻根娘坐在玉兰床沿上，关切的嘱咐着。
“躺着好好休息，不用急着起来，家里的活也不用担心，我和你爹帮着强子干着，都能忙过来。”
“嗯”，玉兰轻声应着，不敢抬头看傻根娘的眼睛。
（2）
傻根娘站在灶台上，面前的瓷盆里有一只炖好的鸡，一只鸡腿刚刚送到了玉兰房间里，另外一只鸡腿，傻根娘盛在碗里，递给了坐在地上玩耍的傻根。
傻根在地上玩着堆沙子的游戏，两个手上全是沙子。坐在灶台前正在抽着旱烟的傻根爹，一把把盛了鸡腿的碗夺了过去。
“给他吃什么鸡腿，留给强子吃吧。”傻根爹把饭碗放到灶台上，指着瓷盆里的鸡。
“这么一个大鸡，随便给傻根拆点肉吃就行了”。傻根爹低着头，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这个家里里外外，哪样不是强子忙活。”
正在玩的傻根，嗅嗅鼻子，流着口水，抬头冲着娘喊着：“娘，我要吃，肚肚饿了。”
走到灶台边的傻根，一把抓起放在碗里的鸡腿，塞在嘴里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油顺着嘴角直往下趟，把手上的油往身上一蹭，使劲的撕咬着鸡腿上的肉，边吃嘴里边嘟囔着，“鸡腿好吃，真好吃！”
坐在灶台边的傻根爹，斜眼看看吃的满嘴流油的傻儿子，顿时火冒三丈，拿起手中的旱烟袋就敲在傻根的光头上，“砰砰砰”，接连着敲了四五下，疼的傻根攥着鸡腿，咧着嘴嗷嗷的嚎叫起来，嘴里没咽下去的鸡肉，随着嚎叫的声音，吧嗒吧嗒掉在了衣服上。
傻根咧着嘴嚎哭着，眼泪鼻涕哗哗的流，“娘啊，娘啊，疼，爹打我！”傻根哭着走到娘的身边，指着拎着旱烟袋气的胡子抖动的爹。
“傻玩意，就知道吃!怎么生你这么个傻玩意！”傻根爹一边指着傻根，一边气愤拍着桌子。
“强子成天忙的一点空闲没有，给强子留个鸡腿，你拿起来就啃，你就是个吃货！”傻根爹越看越生气，对面的傻根嚎闹的更厉害了。扑在娘的怀里的傻根，两个油手不断在娘身上蹭。
“孩子傻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又何苦这样对他！”傻根娘两眼含着泪，看着面前哭闹不止的傻儿子。“孩子傻，是谁的错？他愿意吗？如果傻根能明白点事理，他不得埋怨死你？不是你，孩子怎么会变成傻子？”
强子挑着卖完豆腐的担子，脚刚踏进院子，就听到了院子里傻根的哭闹声及傻根爹娘的吵闹，赶紧把担子一放，快步来到了屋子里。
傻根爹闷声坐在灶台前，嘴里叼着的旱烟早已经熄了火，愣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两个眼睛茫然看着门外；傻根娘抱着哭闹的傻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数落着傻根爹；怀里的傻根，沾满沙子的手里攥着个鸡腿，头埋在娘的怀里，嗷嗷的吆喝着疼。
强子走到傻根跟前，拿条毛巾擦着傻根身上的污垢，拍打着傻根手上的沙子，开玩笑的说：“傻根，这是愁的吃不了，又哭又闹的？来，哥哥帮你。”说完，做出要吃鸡腿的样子，吓的傻根一把把鸡腿塞进了衣服，藏了起来。
“叔、婶，这是怎么了？”强子来到傻根爹面前，掏出一些旱烟丝，轻轻的摁到旱烟锅里，点燃一根火柴，帮傻根爹把旱烟点了起来。
傻根爹叹口气，吧嗒吧嗒的重新抽起旱烟来，一会的功夫，屋子里到处都是旱烟的呛人的味道。
“强子，你这傻兄弟。”傻根爹指着把头埋在娘怀里的傻根，“就长了个吃心眼，我想着把鸡腿留给你吃，让这个小子抢去吃了，他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啊！”
“哈哈哈”，强子摸着傻根的光脑袋哈哈大笑。
“让傻根吃就行了，谁吃不是吃呢，是吧，傻根。”
“娘，把这个鸡腿给强子哥吧！”
玉兰端着碗走了过来，把手里的碗递给强子，“你吃了吧。”
“怎么起来了呢，玉兰，回去歇着吧，不是不让你起来吗？”傻根娘把傻根放到地上，赶紧过来扶着玉兰。
“娘，没事，都好了。”玉兰感激的冲着婆婆笑着，“吃完饭，咱们得准备明天的活了”。
强子站在那里，端着盛有鸡腿的碗，看着虚弱的玉兰，心里酸楚万分。
面前的这个女人，心里有着自己，自己的心里，也是满满的都是她，可是，作为傻根的哥哥，怎么能做出伤害傻根的事情？可是这种折磨，什么时候是个头？怎么做，才能保护所有的家人？
“都坐下吃饭吧，吃完饭，我们好忙活了。”傻根娘把瓷盆放在桌子上，招呼着大家伙。
（3）
晚饭后，一家围在电视机前，一边挑拣着黄豆，一边看着电视剧。
琼瑶剧火遍大江南北，现在电视里正在播放《新月格格》。
傻根坐在地上把玩着沙子，电视里哀怜动人的剧情丝毫引不起傻根的注意。傻根一会把沙子堆起来，一会又抓起一把，扔的到处都是，傻根在那里瞎玩，傻根娘顾不上管他，老人被电视吸引住了，被那苦情的剧情感动的又是流眼泪，又是嘴里念叨个不停。
傻根娘抹着着眼泪，“可怜不？这新月格格也太可怜了。”
强子冲着傻根娘笑着说：“婶啊，这都是人家电视演的，咱为了他们哭什么啊，不都是故事嘛？都是编的。”
“太可怜了，这女娃子。”傻根娘哭的说话都带着哭腔。“人这女娃娃那么喜欢大将军，这个叫什么福晋的人为难他们干什么，成全人家多好。”
“你个熊样，是非不分的老婆子！”傻根爹斜着眼睛瞅着旁边抹眼泪的老伴。“你看明白点什么？那大将军不是有老婆？论辈分还是这个女娃子的叔，简直是胡来，为了什么狗屁爱情，就乱了伦理，乱了纲常，就不要脸了！”
旁边不吱声的玉兰，看着抖嘴的公公、婆婆，不自觉抿嘴笑起来。
（4）
“他叔、他婶，都在家里吗？”
一声扣门的声音传过来，傻根娘忙起身，“幸福娘，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
小幸福娘迈着小脚，慢慢的走过来，看着一大家子，围着电视边忙活边嬉闹的情景，禁不住心生羡慕。和和气气的一家子，这样的日子，自己和小幸福爹，是一天也没过啊。
“他婶，有个事，你和他叔得帮我啊。”小幸福娘坐在傻根娘旁边，用近乎祈求的语气说。
“有事说就行了，咱们不是外人，能帮的我和傻根爹肯定帮你。”傻根娘边说，边递给小幸福娘一个苹果。
“小幸福这孩子不省心啊，人家赵家庄那个闺女，勤快能干，并且什么彩礼也不要，结果小幸福嫌弃人家长的不好看，看不上人家。”小幸福娘一边说，一边掉眼泪。
“人家闺女这不是和哑巴处上对象了，听哑巴娘说都定下来了，年前就过门了。”小幸福娘顿了顿，抹把脸上的泪。
看着小幸福娘心酸无助的样子，傻根娘也忍不住鼻头一酸。生儿生女未必是福啊，像小幸福和傻根，这俩孩子，哪样不是爹娘跟着操心，这些孩子，生在家里，是前世欠的，今世来找爹娘讨债的吧。
“为了给小幸福娶个媳妇，我和他爹把棺材都卖了，为的就是能在闭眼之前看到他成家，怕以后没了我们老两口管教，不能过日子。”小幸福娘把手里的苹果来回的转悠着，“好不容易哑巴娘又给介绍了一个媳妇，这媳妇还结过婚生过孩子，唉，离过婚的。”小幸福娘低着头，不敢看傻根娘的眼睛，“但是我们家这条件，离过婚的能愿意嫁给小幸福那也是不错的了，说句心里话，我是真不大喜欢这个，长的狐媚，跟咱们不是一路人。但是长的俊，这小幸福就非得娶这个，能成家安生过日子也行啊，谁知道，这个小媳妇非要个什么步步高，我打听了得一千多啊，我哪有钱啊。”
小幸福娘带着哭腔，抬起头看着傻根娘，“他婶，他叔，你们一定得帮帮我啊，如果因为没有给他买上这个步步高，这门婚事黄了，看着哑巴都结婚了，这个小幸福不得要了我们老两口的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