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故事】妈妈，再抱一下（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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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2018-07-10

妈妈这几天开始吃中药了，主要是一些调理肠胃的，中药有诸多忌口，本来胃口就小，嘴巴又挑剔的妈妈，能吃的东西开始大幅度减少，每次捡着碗里没什么味道的菜别嘴称难吃，眼看着饭量更加小了。

吃完第一天的药，第二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又开始拉肚子，整整一天，跑了无数次厕所，本来就虚弱的她，现在越发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看着心慌，然后还不忘嘱咐我记得提前把药煎好。

说起煎药，我们家的人大概都没有煎药的天赋，继昨天我妈烧糊了一个药罐后，今天我又烧糊了一只碗，果然有什么样的妈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但是这句万万是不能让她听到的，她一直自诩是个细心，利落，做事靠谱的人，用她的话来说就是：“你妈虽然大脑不发达，小脑还是不错的。”我一般暗暗吐槽她不知道小脑是做啥用的，然后补充道：“不，您小脑也不发达。”

说实在的，年轻的时候，妈妈做事还是雷厉风行，颇为靠谱的，她一直心细，眼明手快，这一点，深受外婆影响，导致于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几乎是个废人，啥啥都不会，出去人家看到我，都不相信我妈是位贤惠的母亲，可没少在外抹黑我妈妈的形象。

但是随着年岁的增加，妈妈显然也开始犯起了老人家经常犯的错误，忘记关冰箱的门啊，打开的窗户忘记关掉，导致进了一屋子的蚊子，咬得我半夜不得安宁，不过，最危险的事情还是她常常忘记关火，把锅子烧糊，好在，这件事情终于在我接管厨房以后终止了。

谁知道，煎药这件小事，我们俩人又纷纷在上面栽了跟头，现在每次煎药便如临大敌，恨不得设置10个闹钟然后互相在对方脑门上贴个特大提醒，才好放心。

最近，《药神》这部电影，刷屏了我所有关注的公众号，网站，我被迫接受了这部电影的大概情节，然后决定不去看，并且可能一辈子不打算看。网上也有人讨论这部电影，大家大部分都是站着健康人的角度去担心，去焦虑，去感动，但是，我今天第一次看到一篇帖子，一个白血病患者对这部电影的思考。

他说，那部电影反应的就是真实的病人的生活，没什么为什么坚强，就是病来了去治，要活下去，死亡不是你死一次或者死几次就能看清的东西，怎么死都会不甘。

我看到他的言语中那种无奈和悲哀，自己的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一个人默默在厨房准备晚饭，黄昏，一个人，闷热的厨房，所有的让人低落的条件都集齐了，然后妈妈叫我了，她说：“电话！”

来电的是儿时的朋友，约我出去吃烧烤，我歉意地拒绝了，虽然心里其实挺想去的。不过，即使拒绝了，我还是感觉自己仿佛被人从水中打捞出来了，从刚刚几近溺水的状态中被人拉了出来，还好，还好，我拍拍自己的胸口。

人有时候会很奇怪，会因为某个别人不曾注意的点而失落，越陷越深，也会因为某个朋友，某一句话瞬间被拯救。这一年走过来，我深感自己是幸运的，自古多见落井下石者，但是这一年来，反而身边多了很多朋友，尤其是一些曾经联系变少的朋友，在这个时候却站在了我的身后，给予我最大的支持，给我心理上陪伴的，给我解惑的，给我拥抱的，听我哭泣的，我谢谢他们，让我这一年来摇摇欲坠，却从来没有真正倒下过。

说到朋友，妈妈也有一位挚友，是她在读大专期间的同学，妈妈其实对自己过去的事情很少提及，却时不时会说到那位阿姨，她说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她第一年去异地读书，没能适应当地的天气，双手长满了冻疮，十指肿的如同萝卜，很多地方还破了，什么事情也做不了，那时候，她的生活全部由阿姨照顾了，甚至连自己的衣服被子等等，都是阿姨帮她洗的，就是这一件件看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简单的事情，缔结了 她们后来那么多年那么深厚的情感。

这一次去省肿瘤治疗，阿姨也出了很大的力，在我们到的前一天，她便去医院附近踩点，找到了合适的房子，每过几天都要过来看我们一次，每次都要大包小包带一堆东西，从柴米油盐到锅碗瓢盆，一点点填充我们的生活细节，后来她在一次聊天中说到以前的故事，她说，那时候的冬天很冷，她们就一起挤宿舍的小床，她的脚冬天永远都是冰凉的，妈妈便会把她的脚抱在怀里睡觉，她还说，妈妈那时候给她织了一条围巾，她们的友谊便这样一针一针被织进了这条长长的围巾。

我从两人的嘴里，最终听到了完整的故事，妈妈说阿姨的，阿姨说妈妈的，她们回忆当年的时候，都喜欢说对方的故事，相互都只记得对方的好，从青葱岁月到花甲之年，她们就这样相互记得对方最美好的样子，即使相隔两地，相见不多，友谊却不曾被稀释，反而因年岁的增长而沉淀出独特的香味。

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她们的友谊又会怎么样呢，是否还是像这样，相互对坐，一起述说曾经美好的岁月，还是依旧每年约定一次，全国各地吃吃拍拍呢，我想就这样见证接下来的每一年，每十年，但愿她们被岁月温柔以待，命运从此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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