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我知道你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第一次看到《1988: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是在韩寒的《独唱团》中,那是我刚到上海,在华师大的书店买到了这本期待已久的杂志。1988正是我出生的一年,所以,单就这本书的名字,便让我感到亲切。
一个星期以后,我在大众书局买到了刚上市不久的《1988》,犹记当晚,我庄重翻开了《1988》的扉页,像是举行一场仪式。而仪式落成,天已大亮。
合上书,我只想安然睡去,难得这一天的清闲。但白昼愈来愈强烈,闭上眼睛的我似乎正在感受一股铺天盖地的潮涌袭来,如此震撼。我不知该如何消遣。
“这个世界没有第三者,现实是最大的第三者”,无论我们是不是那只温水里的青蛙,无论我们有没有能力在水烧开之前跳出去,无论有没有人在我们跳出之前无情地把锅盖盖上,就像全书的结尾:这条路没有错,继续前行吧。然而“没有错”却未必是“对”,“继续前行”也不能代表是“心之所向”,但“路”只有一条,你不走,便无路可走。这就是“现实”,是当下,是《1988》深沉的独白。
时间倒推整好十年,《三重门》横空出世,一个高中辍学的无业青年,带着他嬉笑怒骂的雕章琢句,荡涤了那个“非黑即白”的年代。十年之后,《1988》问世,题材的革新,“公路小说”的探索都是作者看似利刃收鞘的幌子,锋芒内敛却依旧剑气逼人,行文运笔之间多的这份温存,看似得益于年岁增长,但实则是高级地示弱,这一丝屈服与妥协的文脉气息才正是点睛之举。所以,从“10号”到“孟孟”再到“自己报社的领导”,《1988》要给我们展现的并不是残酷的现实,而是在残酷现实面前,卑躬屈膝的自己。
于是,韩寒想和这个世界谈谈,一条没有尽头的国道,三天故事发展的时间,一本构架迷你却包罗万象的小说。当那些文坛巨匠总在追求宏大叙事之时,《1988》奉上的却是鲜加雕琢的留白式脸谱,你能体味到的,就是你所看到的全部。
所以,从《三重门》到《1988》,我们几乎看不到一个清晰的完整的女主人公形象,我们几乎看不到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只有《一座城池》里的“C”,但也远没有《1988》里的“孟孟”与“娜娜”来得那般深刻。这种刻意的模糊并非是作者没有能力让她们饱满,对于“初恋”的感觉,相见不如怀念,太清晰了,反而酸涩。韩寒对于“初恋”的虔诚追随,也几乎反映到了所有的作品中,无论岁月如何奔走,伊人如何变迁,哪怕面目全非,但是那种独特的情愫,却永远无法改变。
正如《1988》前言的最后一段:“更以此书献给你,我生命里的女孩们,无论你解不解我的风情,无论我解不解你的衣扣,在此刻,我是如此的想念你,不带们”。
在“魔幻有余而现实不足”的《光荣日》之后,无论是《他的国》还是《1988》,韩寒开始以更从容的手法来剖析他所存在的环境,而并非是与这个环境摆出分庭抗礼的姿态。从《他的国》的“刘必芒”,到《1988》的“丁丁哥哥”,这都是韩寒在小说当中的“自我”存在,他们代表理想的自己,而“自己”却又代表着向这个世界妥协的现实角色。
书的末尾,有这样一句话:“咦?……这第一声,她既不喊爸爸,也未喊妈妈,只是对着这个世界抛下了一个疑问”。
诚然,我们人生的过程,就是不断给自己提问,又不断给自己回答的过程,然后垂垂老去,悄然离开。正如当天下午从睡梦中醒来的自己,天空碧朗,斜阳金黄,忙碌的上海,安静的公寓,这样与世隔绝般的反差,让我体味到了难以名状的孤独。而《1988》这样一部“公路小说”处处彰显的是荒芜的色调,留下的是一幅孤独前行的背影,书中人物交替更迭,人物命运灰色悲切,然而,“于无声处听惊雷”,无论你接不接受,都总有人会被震撼。
“陆子野”在旅途的尽头,迎接到的却是朋友的骨灰。书的结局,如是安排。
作于2010年10月6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