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男孩的来访（十五）

话扯远了，也就是在弟弟的婚礼上，发生了一件事，打破了我有爸爸的幻想。

弟弟结婚的大喜之日，我的公公带着祝福，带着1000块钱来参加婚礼，并没有人接待，没有特别照顾，连句客气话都没有，没有人知道他什么身份，这个之前母亲其实也跟我打过招呼，说“单间里都是你弟弟的领导和亲戚里达官显贵的人，大部分都比较年轻，就不让你公公去了，他那么大年纪，总不能让他给给别人敬酒去吧。”母亲说得都对，没什么好质疑的，我就做好我该做的，让儿子开着小车给舅舅送戒指去，这可是大事儿，不容有失。

我公公去到婚礼没有被特意叮嘱，无人接待，误入了娘家席上，母亲一家三口敬酒都没有看出来，母亲在宴会后给我公公打了个电话，说亲家没来吗？没看到。我公公本来就因为这待遇生气，还有之前种种，气不打一处来，说了一句“你没看见，你们全家没看见吗？怎么是嫌钱少吗？”

母亲因为公公这句话觉得自己受了奇耻大辱，给我打电话质问我，我已经回去外地工作了，正好是午饭时间，我和关系不错的同级的同事正在吃饭，就随手打开了免提，母亲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就问我我公公是不是脾气坏、人品不好，我莫名其妙的，问什么事，她说了一遍打电话的事，然后说喜事别人都没挑事，自己人挑事儿，我安慰了两句，挂了电话，旁边同事忍不住说：“明明你们家做的不对啊，亲家公公，最应该受尊重的了，应该在单间啊。”

我突然觉得自己做了错事，让我公公跟着受了委屈，马上打电话给丈夫，丈夫支支吾吾地还是说了实话，说是我公公很生气，觉的不理解我们家做的种种，觉的不受尊重，“尊重”，因为这个词，我正难受着呢，从小不把我当人看，我结婚了，我的丈夫每次去到我娘家，我弟弟玩儿游戏，我爸爸和我母亲支使我丈夫搬东西，做这做那，现在又让我公公生气，我公公给我看孩子都做了心脏支架手术，我一天都没能在跟前尽孝，我母亲肾炎住院的时候，我丈夫可是下了班去病房伺候！先别说我爱不爱我丈夫，人家一家因为娶了我，凭什么就要受这般委屈！

那一段时间我刚被调去外地任职，一个女人，离开家，撇下年幼的孩子，孤立无援，要撑起一个地域，既要解决遗留问题，又要开拓创新，很不容易，幸亏有同事们鼎力支持，才苦苦支撑，让领导满意的起色，外表很坚强，其实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家人的支持，哪怕是一句嘘寒问暖的话，可是看看发生了什么，我真的，我真的生气了！

于是，我打算鼓起勇气和我母亲理论一次，我回了趟家。

我让我的丈夫带着我，回到娘家，母亲自己在家，我说起这件事情，我说，使我们的不对，我们没有安排好，我们不应该，你更不应该怪罪我的公公，说着说着，我越来越委屈，可是我还要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母亲看出来了，她说，“你想说什么，没有别人，你尽管说，说完，以后就当没发生过。”我当了真，鼓足了勇气：“你们，从来没有把我当家人，从小就不把我当人看，现在，还不尊重我的丈夫，我的公公，你们对我怎么样都行，不能这样对我的家人……”她是我的母亲，她一定能够理解我，以前她的日子过的不好，我都能理解她，她现在这么好，一定能够理解作为女儿的一次发泄，一次失态，因为她是我的母亲啊！

结果是，第二天，我正在搭车回我工作的地方，丈夫给我打了电话，“你妈给我打电话，说正在去咱家”，“什么事儿？”“不知道，口气很不好，你去看看，我这边还有事情走不开。”我匆匆忙忙打车回家，心里一万分忐忑，在公婆家楼下，我的爸爸、我的母亲，乘坐一辆出租车来到楼下，“还给你们，我不要”母亲哭得像孙二娘还是谁似的，冤得了不得，从车里扔出公公给的红包，爸爸恶狠狠地看着我，对我说“我们断绝父女关系，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哪怕是几年后的今天，我写到这里，都会扯着自己的头发，太难受了，太难受……在我印象里，爸爸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是一生对谁都很和气，对母亲尤其你能忍，匆匆来也没见过他对谁这个样子，这大概是他她这辈最显示男人气概的时刻，是在喊了他30年的爸爸，给他买衣服买鞋子，在母亲的抱怨面前为他说话，宽慰他，在他不小心刮到车不敢跟妻子说，而给我要钱的，她的女儿，我做错了什么?仅因为他们没有处理好关系，我说了几句实话，而要和我断绝关系？在那一刻，他们有谁想到因为他们自己的错误，给女儿做成了什么困扰，没有，他们只觉得自己委屈，向来如此……脑子里冒出来忘记哪个电影里说的一句话：“记得，孩子不能没有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