脐橙往事

          脐橙什么时候开始在老家种植我也记不清楚了，八十年代以前老家是没有脐橙的。

        那时候只种植桔子，农户家种桔子也是有的，记忆中那种桔子树的枝上带有很锋利的刺，要从树上摘下桔子那还得小心那些锋利的刺。那时候偶尔看见树上有青青的桔子，摘下来吃，剥开皮，白白的囊，掰开一瓣，放在嘴里一咬，酸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而且囊内还有许多很苦的籽。即使在集市上卖的那种已经变黄的桔子，吃起来仍然是很酸的。

        上小学三年级时，在国营茶果厂的舅舅送来了一筐他们厂里种植的柑桔，那柑桔已经熟透着金黄色，它与原来见到的农家种的柑桔不同，大部分个头更大，而且呈扁圆状。果肉又脆又甜，并且是无籽的。我天天惦记着这筐柑子，几天就把它吃了一大半。

        外面的市场上却买不到这样好吃的柑桔。听说，这些柑桔大部分都外运出口了或者用来生产柑桔罐头。就连盛夏产的那最大最甜的马兰瓜也被装进木框送去出口了，我们吃的都是剩下的无法出口的，眼巴巴地看着那放在供销社仓库里的一个个大得像冬瓜一样的马兰瓜被装上车运走。

      上了初中时，在一个父母的朋友家里，他拿出了几种以前从未见过的柑橘类果子。他说，这是从美国引进的脐橙品种，叫纽贺儿，这种叫蓬纳，这种叫血橙。记得父母的那位朋友好像是在外贸部门的，也许这些产品也就是他们准备拿去外销的样品。初次尝鲜，感觉这纽贺儿的味道实在是美妙，还有那血橙切开以后，金黄色的馕内渗着一些鲜红色的血丝，让觉得非常新奇。那时候的血橙可能是品种优良，吃起来也不会像现在的血橙那么酸，同纽贺儿一样是非常甜的。

        到了2002年左右，忽然刮起了一股上山种脐橙风，县里要求公家人全都要把那果园种起。母亲的一个亲戚忽然来到家里，说有一块果园公家已经挖好条带，每株租金五毛，希望母亲和他们几兄弟一起合伙种果园。我知道亲戚几人的行事风格，我力劝母亲不要去参加，毕竟这农活我们是没有经验的，最终的结果一定是弄得鸡犬不宁，不仅赔了钱而且伤了感情。但固执的母亲不听劝，一意孤行，父亲对母亲一贯言听计从。母亲就这样被卷入其中，亲戚要求大家都抽空去山上干活，这样可以减少投资，我却觉得这样不妥，自己的劳力还不是劳力。我要求事先商议好，用工按量化支付工资，管理监督的成本大家商议后再算工资，可是兄弟几个没有人听我，母亲更是稀里糊涂的。

        后来，家里的客厅成了他们吵架的战场，让人烦心透顶。合伙人互相扯皮指责，谁少去了，谁又没有去果园干活，谁又用了车，又谁的功劳大，演变到最后乱成了一锅粥。四年过后，大家终于不欢而散，把果园分成了小块。脐橙园被分割后，兄弟几个全都有时间去果园干活了，而且是全家老少一起去。母亲的投资终于血本无归，投资的五万元，以及一家人的劳动全都打了水漂。那五万元可是二千年初的五万元，那时候县城的房价只不过是四、五百一个平方。我对母亲说，当初我和你说的话你那时又不信。以后那兄弟几个涉及到经济利益的问题都不要去掺和了。

        记得有一年在夏天去那脐橙山上给脐橙苗浇水，拖着那长长的皮管，在山间的条带上爬上爬下，那热浪掀来，人都快要虚脱了。累了一下午第二天又得赶去上班，刚退休的父亲也受了不少苦，被兄弟几个吆喝来吆喝去，在山里辛苦劳作，最后竹篮打水一场，那都是母亲糊涂导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