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好问《歧阳》三首赏析

纪元一二二七年，成吉思汗命归天。

前锋刚抵凤翔城，退兵歧阳一时安。

孛儿只斤承汗位，四年之后又挥鞭。

作者身为南阳令，惊闻噩耗泪涟涟。

想象以往屠城空，十万冤魂赴黄泉。

挥笔作诗抒悲愤，展开凄惨之画卷。

开篇氛围阴森冷，情绪低沉而压抑。

“突骑连营鸟不飞，北风浩浩发阴机”。

元军铁骑营连营，上下左右无缝隙。

高鸟也难出城外，强兵压境势危急。

寒风呼啸天茫茫，鹅毛大雪盈天地。

暗示百姓要遭殃，热血喷涌满城池。

更说江山也难保，转眼就要倾社稷。

“三秦形胜无今古，千里传闻果是非”。

用典由今溯远古，项羽三分显神威。

地形险要无变化，无论现在或往昔。

是邪非邪传噩讯，作者怎能不惊悸。

想象争战有实据，历历入目画惨凄。

“偃蹇鲸鲵人海涸，分明蛇犬铁山围”。

肆无忌惮声势大，如同鲸鲵狂吞噬。

喷血潮来海水干，屠城老少不存遗。

活画蒙军之残暴，借用夸张比喻辞。

比之蛇蝎与狂犬，张开血口咬与撕。

唐代凤翔今岐阳，任其宰割任其食。

写到此处悲而愤，元军比兽恶有余。

“穷途老阮无奇策，空望歧阳泪满衣”。

步兵校尉阮籍哭，通达智士悲至极。

以其古人而说我，我亦鞭长不可施。

着一“望”字是“空”望，胜过司马青衫湿。

此乃抒情不遮掩，怒发冲冠啸声疾。

二首集中写战事，由因及果交待清。

“百二关河草不横，十年戎马暗秦京”。

引典关中地势险，两万能挡百万兵。

“横草”行军地上走，以喻细微之战功。

审视金兵太软弱，进攻防守太无能。

十年更说时间久，烽烟滚滚暗京城。

腥风血雨不见日，惨不忍睹耳难听。

“岐阳西望无来信，陇水东流闻哭声”。

怅“望”遥遥路途远，未见也知事态凶。

屠城人尽“无来信”，却可听看水淙淙。

陇头流水声呜咽，幽幽隐隐而长东。

河水涨满城中血，涨满回旋蕴悲情。

“野蔓有情萦战骨，残阳何意照空城”。

悲痛至极难直写，托物表意通心灵。

元军无情草有情，缠绵缭绕覆骨生。

遮蔽白骨莫裸露，免得日晒散浑腥。

奈何“残阳”不解意，余光仍然照城空。

残辉暗淡增悲感，荒凉沉寂觉凄清。

呼天抢地“何”责问，控诉元军之罪行。

“从谁细向苍苍问，争遣蚩尤作五兵”。

无奈往往发奇想，环顾左右痴情生。

责问上天失灵性，对待子民不公平。

助贼为虐罪过大，反叫蚩尤显神通。

五种兵器他制造，连年不息起战争。

好诗常常侧面说，佛堂之外树蒙蒙。

看似烟云雾霭霭，灵性往往在其中。

诗歌写到第三首，探究由果溯因缘。

“眈眈九虎护秦关，懦楚孱齐机上看”。

回忆金国强大时，秦关九个守御官。

个个都是猛虎将，吞并天下若等闲。

俯视齐楚孱而懦，好比骨肉在砧板。

任我切来任我割，领域任我再扩展。

“禹贡土田推陆海，汉家封徼尽天山”。

引用《尚书》疆域图，标明富饶之土田。

“陆海”土地肥沃广，是我大金之庄园。

好比汉家全盛时，疆域一直到天山。

关险地广物丰厚，惜哉竟然送于元。

乌呼哀哉乌呼哉，仁人志士不忍观。

“北风猎猎悲笳发，渭水潇潇战骨寒”。

“猎猎”言其风凄冷，面如刀割吹不断。

更送胡笳声韵来，绕耳入怀赠悲酸。

“潇潇”拟其流水韵，由声见形泛波澜。

横流激荡渭水涨，漂流寒骨断臂残。

重词叠韵抒悲感，猎猎潇潇声联绵。

耳边缭绕拂不去，眼前回旋难遮拦。

由此作者寄长想，呈送金主是箴言。

“三十六峰长剑在，倚天仙掌惜空间”。

述说华山地势险，座座山峰利如剑。

凭借地形之险要，金朝还可再残喘。

倚靠青天挥长剑，妖魔鬼怪还可斩。

此乃示意金哀宗，加强防务还不晚。

时不我待多乎哉，珍惜空间莫等闲。

其实岐阳破灭后，汴京投降只两年。

金人从此不为金，任元宰割同鸡犬。

弱肉强食元统一，江河殷红鲜血染。

诗好因由多方面，多亏生活作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