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泉

陈西北,我们又跑了五千米

2017-12-08  本文已影响0人  白桦不是桦

陈西北,我的舍友,兰州人。

刚认识陈西北的第一个星期,我就知道了他的两个爱好,拳击和长跑。

从他脱掉上衣露出的匀称身材和背腹肌不难看出,他喜欢运动,奇怪的是,这和他的清秀并不违和。

大三那年,我和正在看拳击比赛的西北说:“西北,一块报名学校五千米比赛吧。”

西北停下手里挥动的拳,摘掉耳机,一脸认真:“啥?”

西北就是这样,我找他谈事情的时候,他总是认真对待。

“学校一个月后有五千米比赛,一块报名吧。”我重复一遍。

“哎呦五千米,算了吧,去什么去啊。”

我的性格和以往的事迹,使得西北以为我在开玩笑。

“哎,我说真的啊,西北。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啊。”我准备起身。

“等下,把我名字也报上。”西北笑了笑。

“哈哈,聪狗,听见没,把我俩名字写上!”我兴冲冲的笑着和负责比赛的一位舍友说。

笑声变淡,回忆泛白。五千米,正式拉开序幕。

我们只有三个星期的准备时间。和西北相处的时间久了,受他影响,我也会运动运动,所以有一些“底子”在。

“五千米的比赛,可不是说着玩的。”西北提醒我。

“别废话了,你当初十公里都跑了。”我回答。

“别废话了”是西北常说的一句话,“十公里”是西北在我记忆中最长的里程。”

“那你打算日常训练多少米?”西北换上他的白色背心,用一件黑色的毛绒外套裹着自己。

“五千米吧。”我慢慢捋顺耳机,带上。

“扯淡,你训练不至少要十公里。”西北用力勒了下鞋带儿。

“走,今晚我们跑十公里。”西北开了宿舍门,快步走在我前面。

“……”我没来得及说话,只得加紧步伐赶上。

西北的步子总是很快,使得他总是一个人走在人群里。

走廊里两个人的身影慢慢消失。

校外的一条小路上,栽着柳树,路灯穿过柳树洒在路上。

我看着西北在我前面轻松的跑着,手臂轻微的摆动着。每过一会儿,西北就会停下来看看我:“二狗,没事吧,走,快点。”

前面五千米自己还能勉强跟的上,越往后自己的步伐越慢,步子怎么也迈不开,靠着一点惯性往前踉跄的跑着。

“西北,多少米了啊?”我用尽力气喊,却也只是平时说话的声音。

“快八公里了,二狗,你行不行,不行歇会吧。”西北扶着我的肩膀,把耳机去掉。

“走走走,没事,可以,跑到八公里。”我赶跑西北。

西北摇头笑了笑我,拍拍我肩膀:“好好,二狗哥。”

跑到八公里的时候,我们恰好到了一个公园。一群大妈在跳广场舞,还有一群在练习溜冰,西北这个时候就会讲起兰州,讲兰州和这里的不同,讲兰州的公园。

西北说:“等你以后去了兰州,我要带你去吃最好的那家牛肉面,把我妹妹介绍给你,让她带着你去兰州各大酒吧喝酒。”

“哈,为啥是你妹妹。”我笑了。

“这些地方她熟啊,她都有会员卡的。”

“哈哈,不不不,我还是不去了吧。”

“到时候你就住在我家里,我把二楼那间屋子给你腾出来。”西北认真的和我说。

“嗯,好,到时候,一定去一次你家里。”我许诺。

西北站起身儿来,又拍拍我肩膀,说道:“好,到时候我请你喝兰州的酒。”

兰州,多么一个让人向往的地方啊,尽管我对她一无所知。

我们起身往学校走,路灯下的影子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两个人就已经走过。

三个星期很快过去了。

比赛那天,西北嘱托我早上别吃太饱,带瓶温水,比赛前抿两口润润嗓子。

我们两个等待着入场,从早上等到十一点太阳高高挂着。比较幸运的是,我和西北在相邻组,他比赛的时候,我恰好作为预备组在场内准备。

我是相信西北的,小组前三绝对没问题!我看着西北一直领先着其他人,我和我们组的二十几个人站在沙坑旁。

“西北!加油!”我冲西北大声喊着,看他朝我匀速跑来,穿着他那件儿白背心。

我看着西北艰难的跑向我,我伸出右手,西北轻轻一抬手,看了我一眼,嘴角挤出一丝笑,击掌,继续向前。

我看着他的背影,又继续喊:“西北,加油!”

对于西北的实力,我放心。

轮到自己上场的时候,西北已经退出场外。

第二圈下来,自己就明白了,比赛和跑步是两个概念。

太阳特别特别大,自己的体力迅速被消耗着,路过看台的时候,能听到别人在喊:“二狗,加油!”其中夹杂着西北的声音。

自己用力挥了挥手,三十米,只有三十米的距离自己能够望到那些人,能够听到那些声音。我低头笑了笑,再坚持下吧,这是第七圈了,还有几圈,就结束了。

我看到一个个人从自己面前跑过,我看着一个胖子晕倒被送走。我脑子里胡乱的想着一些事情,感觉好想停下,好想闭上眼,顺手接过旁边“饮水点”同学的杯子,一下浇到自己头上,继续埋着步子,时间真的过的好慢,我恍惚中听到西北喊我的名字,不过我没有力气挥手了,甚至连头也有些抬不起来,我把那一丝挥手的气力,用在腿上,又鼓些劲儿,艰难的朝前迈进。

好久,好久,我发觉自己的脑子有些晕,我知道自己或许要放弃了,嗯,放弃吧。

“最后一圈了,二狗,加油!”西北的声音飘来。

仿佛是我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最后一圈,嗯,400米,你看,就在那,不远。我安慰着自己,终于挨过了最后一个弯道。

我看到不远处的胜利,看着前面离我只有几米远的选手。

那个时候我感觉自己又有了力气,拼了,管它呢。一闭眼,双腿一使劲儿,拼了命的甩动着胳膊,朝终点冲去。

我感觉到自己跨过一条白线,我再也没有一点力气了……

踉跄着跌跌撞撞朝出场口走着,突然一个陌生人扶住我,那是学院为选手安排的赛后照顾人员,我点头说了声谢谢,继续往前走。

下一步还没迈出来,西北突然出现了,一把扶住我,对那位照顾人员笑着说:“谢谢你啊,我来吧,没事。”

“二狗,没事吧。”西北搀着我走。

“哥们儿,这次大概要死了。”我勉强笑了笑。

“哈哈,死不了。还能走么?坚持下。”西北笑了笑我。

“没事,还能走。”话音儿没落,我就差点跌倒。

“哎哎哎,没事吧?先走两步,到前边坐下歇歇。”西北叫着。

两人一边走着一边聊天。

“哥们儿死不了,你是你们组第几啊?”我问。

“别提了。”西北挠挠头。

“怎么了?”

“第三圈的时候被一个人绊了一脚,摔到后脑勺了,差点晕过去。”西北尴尬说道。

“卧槽,我怎么没看到,这狗犊子玩意。”我破骂。

“行了行了。”西北摆摆手,笑了笑。

“本来不打算跑了,不过想了想,还是跑完吧。”

“嗯……”

两个人说着走到一个坐的地方。

西北拿了一瓶水,慢慢的往我头上倒,一边轻拍着我的头,我像是武林风里中场休息的选手。我知道西北在,自己肯定没事的,即便是死了,西北也会把自己的尸体照料好。

那天很热,太阳晒得我眼都睁不开了,像是一晃似的,一年过去,我和西北毕业了。

毕业后,我一个人来了深圳,西北去了西安。

我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经意间发现西北对于我的影响,西北人的直爽,兰州的味道,不经意的挥拳,偶尔一个人去跑步,吃面条的时候喜欢加几瓣儿蒜,日常嫌弃兰州以外的任何“兰州拉面”,也开始关注一些“汉文化”……

西北有时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说拿不准日子,可能要到冬天了吧,回去以后就能去找你喝酒了。

西北说我一个人在西安找不到一个人喝酒。

我说我在深圳一个人,不敢喝酒。

我是怕自己喝醉了,没有人管,以往我每次喝醉,都是西北送我回去。

西北说他挺难受的。

我说没事。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西北又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叹了口气,说,冬天吧。

西北说,好。

我们等着冬天来。

西北很少谈感情,他的话大多在酒里。我们喝醉过几次,他哭的不成样子,我说没事。我喝醉过几次,醉的不成样子,西北扶着我回去,说,没事,二狗。

我感觉我和西北毕业后又跑了个五千米,磕磕绊绊的,差点以为自己就坚持不下来了,可还是两个人相互鼓励着跑下来了。

后来,我订好回家的车票,给西北发信息。

“西北,我明天回家。”

我脑子里浮出关于以前的场景。

“哥们儿,这次怕是要死了吧。”

“哈哈,死不了。”

“二狗,你可一定要来兰州,我请你吃兰州最好的牛肉面,我让我妹妹领着你……”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冬天吧……”

大雪后的第二天,我买了去西安的票,打电话给西北,没有多说。

西北说,好,明早我去接你。

冬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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