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邻素记（六）

文 /丘墨豸

俗话讲：人老奸，马老滑。老孙头活到现在这个岁数，什么事没经过？他清楚自己不可能再像年轻时候一样狂轰滥炸，哪炮打中哪炮算了，那样的话非得把自己累蹬腿不可。他先是下血本买了一些奶粉麦乳精等平时想都不曾想过的补品，给自己加加营养，还买了好几次肥猪肉炖上大快朵颐。这让他的几个女儿感到有些诧异，平时她们的老爹省吃俭用，一分钱都能赚出水来，现在怎么了？难道是到了世界末日了？老孙头自然不好解释，老太太跟女儿们说他们的老爹近来身体总是感到疲劳虚脱，需要补补身子，一家之主，顶梁柱不能倒下来。即便是这样，女儿们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免猜忌起来。老孙头买来的肉便不能自己独吞，炖了菜，女儿们也借光开开荤，全家人自然都乐呵。

凭着多年的经验，老两口暗地里没少算计。老孙头还从村里大夫那淘弄一本赤脚医生手册回来专研，算好了最佳时间，以保证成功率，争取几天鏖战搞定这事，即便掉几斤肉也值。如果再拖下去，就算自己行，老伴可不打准，那被他几十年来翻腾过成百上千次的老盐碱地，说不上哪天真就撒不了种，打不出粮食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老孙头还真有准头。过了个把月，老伴每个月的那几天果然没有动静，这让老孙头内心无比激动。但是他还是不敢确定，毕竟老太太已经这个年段了，哪能像年轻人那样。直到老太婆有了妊娠反应，开始恶心反胃，老孙头才敢确定，这劲没白费，地算是种上了，心里感到非常安慰。

按说，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才是，可是老孙头害怕走漏了风声，万一被村里干部知道了，那可就麻烦了。

为了稳妥起见，老孙头嘱咐老伴不要出门，更不许逛街串门子。还特意给几个姑娘开了会，说明原委，陈破利害，让姑娘们保守秘密。说到最后，老孙头还对姑娘们放了狠话：你们谁要是给我漏了风，可别怨我翻脸，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自打老太婆怀了孕，老孙头就给几个女儿分派了家里的活计，做饭洗碗的、喂猪喂鸭的，洗洗涮涮的，扫地抹桌的，分工明确，各司其职，一周一轮换。老太太的任务就是安心养胎，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根草不动。一段日子里，老太婆被老孙头保护得像慈禧太后一样。

但是农村不像城里，对门都不认识，邻里之间来来往往，实在正常不过。时间短可以蒙混过去，月份多了就难免不被人家看出来。老孙头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让大女儿陪着老太婆去了远在外地的大舅哥家住下避风。告诉他们到了八个月的时候再回来，到了那时候，别人知道也不怕了，就说老太婆心脏不好，量乡里村上的干部也拿他们没办法，就算不想让生也没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