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诗文集《正能量大讲堂》《良心文学》

女兵若男(上)

2021-10-29  本文已影响0人  乐健君

王若男一赌气背着父母偷出家里的户口本儿,到区武装部报名参军去了。

若是男孩子背着父母,偷偷拿着户口本儿报名参军倒还说得过去,但是,一个女孩子家做出如此这般的硬朗之举,实属少见。

为什么赌气?

这事儿放在谁的身上,心里都不是一星半点儿的不平衡,脑子也不可能立马就能转过弯儿来。同样的年龄、同样的班级、同年参加高考,录取分数线却是大相径庭天壤之别。

一趟儿房儿住的军区医院政治部主任朝克图的女儿乌兰高考成绩,比自己的高考成绩低了五十多分,可是人家愣是靠着那年照顾少数民族的高考录取政策,堂而皇之地走进了一所师范学院。

而自己仅仅只差三分没被录取。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这屋儿那屋儿地住着,却让两个姑娘遭受冰火两重天的人生待遇。对于只差三分没有被录取的姑娘来说,真特么不是什么人都能扛得过去一般的残酷!

户口簿栏里的“民族”之别,决定了多少学子的命运?天知道。

地球人都知道高考时的一分之差都会把多少人挡在大学门外。

那个年代汉族考生与少数民族考生的录取分数线竟然存在60分的差距!上特么哪儿说理去?

赌气一直都在充当倔犟的借口。姐们儿不玩了,当兵去。

武装部军事科董大铭参谋抬眼皮一看,一个瘦弱细高挑儿的女孩子瞪着一对儿大大的眼睛,从书包里抽出户口簿放在了办公桌上。

“报名?”

报名!

“为什么不上你的户口所在地的街道报名呢?”

“我刚刚打那过来,街道武装部王部长说女孩子当兵只能在区武装部能够报上名。”

“你有特长吗?”

“我腿特别长。一米零五呢!”

见董大铭参谋默不作声,一付嗔笑的样子,女孩子认真了起来。

“你,你若不信,你拿软尺可以当场量一下嘛。”

“我是说你有什么拿得出手儿的爱好?”

“嗨,那你问我有什么绝活儿不就完了吗!”

女孩子把“军挎”书包从肩膀上拽下来放在桌子上,眉飞色舞了起来,

“游泳游得快算不算?乒乓球打得还不错算不算?排球打得不赖算不算?……”

见女孩子还有继续往滔滔不绝的方向发展的趋势,董参谋做了一个篮球裁判员暂停比赛的手势。

“除了体育项目以外,其它方面还有什么特殊才能吗?”

“哦,对了你不问,我还真忘记了。爬树算嘛?男孩子爬树都不一定是我的个儿呢。”

若男说完嘴角上扬地微笑地瞅了一眼董参谋。

董参谋吸了一口气,端起墨绿色的军用铁杯慢慢呷了一口水,从女孩儿那张得意的脸和镇定的眼神儿里读到了向他发出了挑战的信息。

“听说今年接兵部队里有军区通信团招女兵的任务,而且名额还不少对吧?”

“就像我这般爬树的功夫,爬那十米八米的油炸电线杆,不在话下。通信团准准的需要像我种‘召之即用’的人才吧?”

“就连专业技能训练都会让老兵教官们少废不少口舌呢!”

这牛吹得,差点儿就让见过一些世面,在野战部队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董大铭参谋相信了。

“你的信息量可够大的哦,是在哪儿打探到这么多的‘情报’?另外你咋对通信兵的架线训练这么熟悉呢?”

“莫非?”

“莫非什么啊,告诉你实话吧,今年军区通信团接兵部队的团长是俺们家老爷子的部下,通过军线电话早就向俺家老爷子汇报了。”

“另外,打小起我们邻居家的孩子们不分男孩子女孩子,扒着部队大院的大墙早就把通讯兵的架线训练看了个‘门儿清’。”

“白天战士爬杆,我们孩子爬树。星期天我们孩子们跳过围墙,一准儿汇合在平时战士们训练用的油炸电线杆下,检验我们爬树训练的效果。”

董大铭脸色由惊到喜的过程都变得有些突然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偷偷摸摸地来到武装部报名,让你爸跟军区通信团的接兵团长打个招呼不就解决了吗?”

女孩儿一脸的委屈,喃喃低语。

“妈妈心疼我,一说到通信兵的手掌、胳膊、腿上没有一处不是被油炸电线杆子上的木刺扎得血淋淋的,还留下了很多疤痕。妈妈的眼泪总是在眼圈里打转转。”

“那你爸爸对你要当兵持什么态度?”

“一辈子都不会服软,家里的一切都万事不求人的倔老头儿,想要让他出面跟他的老部下打招呼、走后门?根本没戏。”

若男一边嘟囔着不满,一边悻悻地走出了董大铭的办公室。

若男从武装部出来,心情似乎好了许多。来的路上略显沉重的脚步,现在轻松得不得了。

取下挂在脖子上的家门儿的钥匙,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把户口本放在平时家里存放粮证、粮票、布票、国库券等各种重要票证的一个墨绿色压缩饼干的铁盒子里。

轻轻推开父母住的那间屋子的房门,伸头环视小屋四周,见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才随手拉上了房门。

“姐,你最近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呀?早上起来我就发现了你偷偷地拿走了家里的户口本,你是想要干一番大事业吗?”

“小坏蛋,吓死姐了!你是啥时候回来的?”

弟弟若文只比若男小两岁。平时绿色军挎书包里总是瘪瘪的,很少装上学的课本。偶尔稍微鼓囊一点,不是从大孩子手里借来的几本“大书”,就是乒乓球拍和弹弓之类的东西。

班主任老包三天两头儿地往外驻地的野战医院跑,不是为了瞧病。而是一脸严肃地来找比他还要严肃的心血管内科王教授,告王若文的刁状,竹筒倒豆子般地把若文在班里带头“捣蛋”的所作所为列出几大罪状和盘托出。

每当这时王教授那张本就严肃得一塌糊涂的脸,总是青一阵儿红一阵儿的,一边赔着不是,一边强颜欢笑地送走老包。

晚上若文的待遇可就惨了,王教授根本不问原因,按照老包罗列的“几大罪状”,军用皮带伺候的轻重缓急会拿捏得恰到好处。

用当时最流行的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里面的经典台词“墨索里尼,总是有理,现在有理,将来有理,永远有理”来形容若文被王教授“教育”时候的申辩特别贴切。

若文的申辩,在王教授手中的军用皮带面前毫无作用。大多数时候是申辩音量的分贝越高,军用皮带接触屁股的力度越大。

若文也不傻,几个回合下来,应付军用皮带的“斗争经验”也在不断反省和深刻反思中得到了质的飞跃。

那就是:闭紧嘴巴,咬紧牙关,宁死不屈,扛过去就好。

“我刚进屋。见咱家大门没有关严,我还以为咱家进来小偷了呢?我正准备与小偷来一番殊死搏斗来着。”

“真贫嘴。你今天咋放学这么早?莫非你又逃课了?”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的。今天下午我们学校要与实验中学进行一场篮球赛,我回来换回力鞋来了。”

“又吹牛,人家实验中学篮球队可是咱红山区的头子啊。”若男对若文的自信表示十二分的怀疑。

“今非昔比,我们学校新从体校转来三名体育生,最高那俩小子有一米九十多。听说军区篮球队都在惦记着他俩。今天很有希望把叫嚣打遍红山区无敌手的实验中学打趴下。”

若文一边系着回力鞋的鞋带儿,一边用诡异的眼神瞄着若男。

“唉,姐!早上一起床,我就发现你今天的神色可有些不大对劲儿啊?”

“莫非今天你要给咱家老爷子放颗卫星,让他老人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意外惊喜呀?”

若文虽然没有琢磨透若男今天真实的状况是什么,但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姐姐近日会有大的动作。

毕竟,一奶同胞的姐弟之间大多数的时间里,会有一些奇妙的心理感应的。

“少废话!你少管我的事儿啊。把你自己管好比什么都强。挨皮带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若文冲着若男做了一个鬼脸,窜进厨房,一手握着一个馒头,边嚼边走出了家。

“姐,晚饭你跟咱妈说炒些蛋炒饭呗,鸡蛋都想死俺了。”

“就你嘴馋,咱家那两只老母鸡见你都躲得远远的,剁鸡食的时候你总溜边儿,还想吃鸡蛋呢?”

若男嘴上冲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若文发着牢骚,脚步却迈进了厨房,把柳条筐里仅剩下的五个鸡蛋都拿了出来。

望着若文转身离开时那神秘兮兮的样子,若男隐隐的忽然感觉到了什么。

连续有一段时间了,平时放学从来没有按时按点儿回家的时候,一疯玩儿就像放出去的风筝,拽都拽不回来,不到天黑不回家的若文,最近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越来越愿意往家跑了。平时从来不怎么关心若男的一举一动,最近也变得格外地关注了。

每每与他“偶遇”四目相对的刹那之间,眼神儿总是躲躲闪闪的,主动解释的理由都是前言不搭后语地在闪烁其辞。

依若男对若文的了解程度,用“只要若文一撅尾巴,若男就知道他要拉几个粪蛋儿”去比喻是再恰当不过了。

直觉告诉若男这里边一定有事儿。

前段时间,若男刚刚动起报名参军的念头,几次寻寻摸摸地打开装着家里所有重要票证的墨绿色军用压缩饼干盒子的紧关节要的关口,都被若文撞了个正着。

理由嘛也是相当地牵强,不是赶回家看看家里的芦花大母鸡的蛋,下没下到邻居乌兰家里的鸡窝里头;就是明明是大晴天的,愣说是马上有雨,怕妈妈精心手工制作的一缸大酱淋着雨、生了虫,赶回家来盖酱缸盖。

什么事情都不怕孤立地去看待,怕只怕把所有的似乎毫无关联的孤立的事情串起来,联系在一起去琢磨。

平时,八头牛往家拉都费劲儿的若文,最近出奇的勤快,隔三差五地找个借口就往家里跑。而且更加奇怪的是简直就像一个影子,时不时地突然之间蹦出来,出现在若男的左右。

若文这一桩桩一件件反常的举动,令若男心生疑惑。

自从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发生在若男身上所有的异常变化,做母亲的看得那是一清二楚。

要不怎么会有“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一说呢?

眼看着平时比男孩子还男孩子气的女儿,自打高考成绩出来之后,独自一人在房间里愣神儿和独处的时候多了。

班主任米大山把若男的家门坎儿都快踏破了,几次三番来劝慰若男。都快用哀求的语气来劝若男再回学校复读一年。并且用人格担保,一定有办法也有能力让若男考上一个比录取乌兰那所师范学院还要好的学校。

做为母亲虽然深信性格倔强的若男干不出一下子接受不了高考落榜的打击,而产生轻生的傻事儿。但也生怕一贯争强好胜的女儿万一出现点儿什么差错。

于是,便嘱咐若文暗中观察着姐姐,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立即报告。

决定一个人命运的高考,似乎对若男的不公还不全在于因民族不同而人为设定的录取分数线时,那足足“六十分的巨大差距”。更雪上加霜的是,临近高考的前一天,突然染上猩红热的若男高烧达到40度,且久烧不退。

高考第一天的数学考试是若男平时学习的强项。本来指望着这一科能够往上拉分儿,但是,带着40度体温挪到考场的若男,大脑一片空白。竟然把一道平时模拟考试中碰到过N次,熟练到可以手掐把拿的一道12分的立体几何题给扔掉了,随着高烧造成的肝、肾特别是对脑的严重损伤给损失掉了。

老天爷要是不想给你,你再“如果”也只能是“如果”,必须接受的是谁也改变不了的结果。

十月份的东北地区已经进入了初冬时节。

寒冷干燥的气候条件,使东北地区成为了心脑血管疾病的重灾区。

这几天区武装部部长巴图的冠心病又随着天气一天比一天凉,心脏不舒服的感觉也渐渐明显了起来。

前几年,在驻军部队组织的身体健康例行体检中,巴图在驻地野战医院心血管科王健民主任的建议下,进行了螺旋CT排查。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心脏冠状动脉CTA检查结果显示,巴图心脏的左主干、前降支、对角支、后降支、右冠、回旋支都有不同程度的狭窄。最重的是回旋支,狭窄已经达到了60-70%。

至于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患上的这种医学上称之为“冠心病”的东西,巴图自己都不知道。

王健民主任靠着自己多年以来结合临床实践,积累了“发现和治疗”心血管疾病的丰富经验,通过巴图所有临床症状,毫不犹豫地命令他立即进行“心脏冠状动脉CTA”扫描检查。

并且根据影像结果对巴图的病症及时进行了一系列针对性治疗,若不是发现和治疗及时有效,巴图的冠心病不知道会发展到什么程度。

身边有的战友就是因为对于自己的冠心病发现不及时,导致治疗没能及时跟上,最后发展成动脉粥样硬化和心梗的发生。

在世界卫生组织公布的全球十大致死病因中,心血管疾病常年处于首位。

每每想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巴图总是心存感激。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巴图都要按王健民主任的要求,准时到医院就诊,由王健民亲自为巴图进行一段针对性的治疗。

此时,王健民主任正在阅片灯上皱着眉头仔细地盯着巴图刚刚做完的心脏动脉冠状CTA 片子。

“主任,有没有变化呀?”巴图神情紧张地嗫嚅一句。

眼神死盯着CT片子的王健民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巴图在说什么。全神贯注地一张一张地反复地审视着片子。

巴图默默地不敢再吭声儿了。

“按时吃阿司匹林了吗?”

眼睛盯着CT片子的王健民此时嘴里终于慢慢地吐出来了几个字。

“吃了。我都是按护士长告诉我的晚餐后半小时吃的药。”

“就是最近一段时间胃总是不舒服,这阿司匹林对胃的刺激作用还挺大。”

“最近有一种进口的拜阿司匹林肠溶片,我一会儿给你开两盒。但是,需要改变一下吃药的时间,把服药时间调整到早饭前十五分钟到三十分钟之间。空腹吃药后,大量喝水,把药冲到肠子里去,这样会减少阿司匹林对胃部的刺激和损伤。”

王健民的严谨是全医院乃至全自治区范围内的驻军医院里出了名的。全医院在心血管系统疾病诊疗中,只要他作出的诊治方案,上到业务院长下至主治医师,没人不佩服。

“他丁类药也要按时吃,还要密切注意肝功能的检查。最好半年时间来医院检查一下肝功。”

王健民一边从阅片灯上摘片子,一边神情凝重地看着巴图。

“对比去年同期的检查结果,你的病没有往坏的方向发展,但我跟你说的这两点,必须注意。”

“太好了!谢谢主任!”

一块儿石头终于落了地的巴图,此时的紧张情绪一下子放松了。对着王健民伸出右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客气。”

眼睛瞅着巴图,王健民那皱着的眉头也逐渐伸展开来。仍然是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

“对了,主任,市里前两天召开的今年的冬季征兵大会,您猜我碰到谁了?”

“谁呀?”

能用一两个字解决问题的事情,绝对不会多浪费一个字是王健民的说话的一惯风格。

“您的老部下,军区通信团的接兵团长高鹏。你说巧不巧?”

“军区通信团今年要在咱们全市招收20名女兵,咱们红山区是大区,军分区分配给我们区10个名额。”

“哦。那这回可够你受的,责任重大呀!”

巴图精明,听出了王健民的话外之音。历来征集女兵就是一摊子闹心事。

由于名额少、竞争激烈,作为武装部部长被弄得焦头烂额是太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儿了。

在双合格的前提下,还要根据征集兵种的特殊需求谨慎挑选。

应付各种写条子、打电话、求关照的差事太难为人了。

“主任,如果咱闺女想当兵,您言语一声哦。”

“有我这部长,再加上你那个老部下接兵团长,准准的齐活儿。”

王健民两眼瞪着巴图,没有说一个字。

巴图那张黑黑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子。

没有什么是睡一觉儿不能解决的。一觉儿如果不行就再睡一觉儿。

如果什么事都可以睡一觉儿都得以解决,那这个人长没长心都得重新考量了。

若男可不是遇到窝心事就败下阵来的人。从跟男孩子比爬树,跟女孩子比翻墙,跟比她大几岁的孩子比游泳。比十回如果不赢上七八回,她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高考之前的所有模拟考试虽然在全年级不是次次都能进前三,但在前十名之内还是很稀松平常的。特别是临近高考半年的所有的模拟考试,成绩一直都稳定排在前五名。

按班主任米大山的说法,若男即使考不上一个重点大学,但考一普通本科,最不济考上一个大专总还是板儿钉钉儿的事儿。

班主任米大山对若男这次铁了心的想去当兵很不理解。动之以情 晓之以理,苦口婆心地劝说若男放弃当兵的念头,再做一次回校复读一年的打算。

对于若男和其他几个全校平时学习成绩比较好的几个同学高考落榜,米大山心里的那种难受和不甘,不比若男自己差多少。

按照师资力量、教学水平,就算与教学有关的各种硬件设施,赤峰七中虽然比不过市里的有些重点中学,但与其他同等条件的中学相比,还是有自己独特优势的。

教数学的田异老师,那是在全自治区赫赫有名的“田三角”。自治区自编教材数学三角纲目部分的编撰,田异老师担任编撰组组长兼主编。理论功底和教学实践经验如果只是“差不多”的水平,那全自治区的数学教学人才也就没有什么麟角虎翅了。

这次高考试卷上的一道标为12分的解析几何试题,在田老师的考前辅导和模拟考试试卷的基础上,只有一两个数据的调整,其它竟然没有大的变动。

相当于白送给大家的12分。你说神奇不?

在一分就能定下来一个人一生命运的全国高考,这12分是一个什么概念?不用掐指头、脱袜子查那二十个指头,就能真儿真儿明白可以甩掉全国多少个日日夜夜头悬梁 锥刺股的莘莘学子。

白给的这12分,平时反应不算太慢的若男竟然被40度高烧的头脑,烧没了。

高考的前一天,平时比男孩子还皮实的若男想都没有想到,自己得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病叫“猩红热“。而且一发病体温就烧到40度,迫不得已,爸爸用自行车把若男推到了爸爸所在医院打了一个吊瓶。

这点儿也是背到了家了,第二天高考的第一场考试一上来就是数学。如果说高烧不影响大脑的反应倒有可能,但是,落在若男身上,就一点点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大脑一片空白,白给的12分,白白的送回了田老师。

打小儿就同住在一个部队家属大院儿里,巧合的是还住在一趟儿平房。

而更加巧合的是若男和乌兰,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到了上学的年龄,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在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从玩童开始就没有被分开过半步,形影不离的小姐俩儿上学一起牵着手走,放学挎着胳膊一起回。

俩个人平时粘在一起,好得像一个人儿似的。但是这次高考成绩一公布,尤其是照顾少数民族考生的录取政策的巨大优势一出,本来是若男比乌兰多考了五十多分,按理说录取的那个人应该是若男无疑。但被录取的竟是乌兰,若男的高考成绩总分竟然离录取分数线只差三分,落榜了。

这本不应该是考试分数的问题,却因为户口本上“民族”一栏里面的内容不同,而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而改变俩人命运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录取分数线的标准不同。

让王若男怎么想也想不通的,倒不是平时成绩与自己相比,差得不是一点半点的乌兰考上了大学,而自己却没有考上,就迁怒于高考的录制政策。而是从小到大都没有因为自己身体上出现过任何问题,而影响到自己的学习,却在她人生最最关键的时刻掉了链子。

如果不是自己点儿背,早不得、晩不得,偏偏在那一个节骨眼儿染上那个该死的猩红热?

如果不是因为40度的高烧,使自己的头脑在数学考试期间的那一瞬间,感觉到从来没有遇到的一片空白?

如果……

高考成绩一公布,若男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不再主动联络乌兰也在情理之中。乌兰突然之间变了一个人似的,有意无意地先是躲着曾经十多年来形影不离的若男的眼神儿,之后,把每天必经若男家门口那条走了十多年的路,也改为绕过了。

王若男生来性格就很像男孩子。从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的爸爸王健民给她起的“王若男”这个名子的时候,就是从她那肉嘟嘟脸蛋儿、长长的、毛茸茸的眼睫毛里的那对大大的眼睛里,看到了女孩子少有的那么一股了英气。

为若男上户口起名子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在1951年豫剧表演艺术家常香玉为抗美援朝捐献“香玉剧社号”战斗机进行义演时,唱的那首主要剧目《花木兰·谁说女子不如男》中集字取意,精心为可爱的小家伙儿起了若男的大号。

就连助产护士给小若男剪断脐带的那一刹那,从她那响亮的一声一嗓儿的啼哭声中,都比别的女孩儿音儿憨了许多。

“是!司令员。”

刘斌政委口里应和着朝克图那软中带柔的命令,眼里充满了对这个硬朗的蒙古汉子的感激。

“司令员,您的部下可不只是就他们两个人,我们可都是您的部下,手心手背都是肉,您老人家可不能厚此薄彼,亲疏有别呀?”

区长张学勇调皮地眨着厚厚的眼镜片后面的那双小眼睛,冲着司令员撒起娇来。

“好啊。只要你们班长同意,我都没有意见。”

朝克图对着吴杨努了努嘴。

“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军分区把这份荣誉给予了我们区,我作为区委书记,也是一班之长,心里明白得很,大家伙也都心知肚明。这并能够证明我们区的什么工作都比别人强,而是,军分区党委,特别是朝克图司令员对我们这个班子高看一眼、厚爱一层。”

“我提议,不管杯里面倒的是啥,都不重要,我们一起敬司令员一杯。”

“司令员,我先干为敬。”

吴扬一边说,一边把杯子里的啤酒“咕咚咕咚”地全倒进了嘴里。

心甘情愿的事儿真的不需要硬逼。大家杯里的液体,不论颜色如何,不管容积多少,瞬间一饮而尽。就算被司令员戏谑是“蚂蚱子”酒量的政委刘斌,也把那半瓶子就一杯的大绿棒子啤酒,一滴不剩的给干了。

朝克图既是军分区的司令员,又兼着市委常委,所以,在座的几位区里面的领导平时也没有什么机会,在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到能够左右到自己前途命运的领导,所以大家都很投入地纷纷用敬酒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毕竟大家心里都明白着呢,地方常委的“斤两儿”足够份量。干部的调整和使用,市委常委每个人手里都有自己至关重要的一票。

再加上朝克图司令员从头到脚,浑身上下也看不出有丝毫的官儿架子,言语之间没有听出有任何居高临下的滋味,很快就把大家的距离拉得很近很近,让大家感受到了兄长般温度的同时,也卸掉了不少与所谓的“大官儿”们交流有心里障碍的担心和包袱。

刘斌的酒量可不是一般的不好,两瓶啤酒就可以把他弄得五迷三道的。难怪朝克图司令员把他定位成“蚂蚱子”酒量,那不是一般的准确,那是相当的准确。

要说这个称呼由头,那还得从前两年的一次年度议军会结束的那次聚餐说起。

军分区在每年冬季征兵工作结束之后,都要趁年度民兵训练开始之前,召开一年一度的议军会。各个县市(区)的区委书记、人武部的部长、政委都要参加。

一方面是总结一下征兵工作,另外一方面也是计划安排布署开春之后将要进行的民兵训练。当然,还是军分区首长想在会议结束之后犒劳一下一年到头辛苦工作的各县市(区)的主管武装工作的同志们。

不甘落后不只体现在工作上,酒量也是谁也不肯甘败下风。但是,对酒精的承受能力确实个体差异巨大。

被两瓶啤酒打下阵来的刘斌,心里纵有一万个不服气,但是,此时此刻不得不扶墙了。

从军分区食堂里扶着墙走到外面,根本没来得及看仔细辨别,便对着一个白花花的大雪堆哇哇开吐。

当大雪堆里面突然闪亮了两个剌眼的大灯时,刘斌才猛然醒过神来,定神一看看这哪是什么雪堆呀,分明是朝克图司令员那银白色的北京213吉普车。

吉普车发动机盖,哪经得住他那一米八十多的大体格子往上面一爬,再加上连吐带呕的一顿震动,愣是把吉普车的声控大灯震得一闪一闪的,生生把朝克图司令员的司机小姜招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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