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剑录 第九章(剑易雨天访乡)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在官府中人过来核实完情况后的第二日,书生便和剑易黄裳辞行了。剑易和黄裳都劝书生再多住上一段时间。可是书生说自己需要到南方的某个书院上任,如今距约定到任的日期已经不多,实在是不能再多做耽搁了,于是剑易和黄裳也便只能作罢,送着书生出了郡城。
不过让剑易完全料想不到的是,在书生走后的第三日,黄裳也要离开了。黄裳倒不是因为自己已经攒够了盘缠可以接着去闯荡江湖了,而是黄裳家中的长辈找到了她。姑娘委屈巴巴,不过也不得不随着自己的叔父回家去了。而在姑娘走之前,她信守诺言,将剑易这段时间借她的银子还了个干净。剑易当然是不会要这银子的。不过当时姑娘的二叔,直接往着剑易的面前扔下了那袋银子,意思再也明显不过。姑娘看到这一幕,有些敢怒不敢言,连忙帮着剑易捡起银子塞到了剑易的手中,随后惭愧地跟着自己的二叔离去。
黄裳走时,窗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已经下起了小雨。剑易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看到空唠唠的小院感慨道,我再次成为孤家寡人了。剑易如此想着,便将银子收好,然后转身在屋里拿了一把雨伞就往着城外走去。
当日在和客栈的伙计闲聊中得知,青平郡的南方有座青平道观,和自己小时候的一些记忆有些吻合。于是就想着,去那边寻访寻访,可是上次却是遇到了那五个贼人的那档子事,然后就不了了之了。想着既然现在闲来无事而且时辰尚早,不若再去看看。如此剑易便出了城门,再次往着那树林的方向走去。在路上,剑易不时地想起前段时间,和黄姑娘一起来这边的情景,恍如隔世。对于这个笑嘻嘻的姑娘,剑易也不知道何时能再见面?或者说还能不能再见面?想着想着,剑易就路过了当日的小树林,往着更深处走去。
大约再过了两个时辰后,剑易在一座山脚下,终于看到了青平道观。儿时的记忆开始缓缓浮现,记得那时候自己是家中年龄最大的孩子。平时除了干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外,还需要照顾家中的其他小孩。而自家隔壁的人家,有一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女孩,也如同自己这般,于是两人总是相互作伴。挺小那会,大人们还时常打趣,说着这是定了娃娃亲啊。每到那个时候,剑易还会微微的不高兴,可是隔壁家的小孩总是会死死的攥着他的衣角,躲在剑易的身后不知所措。穷人家的孩子早熟,后面年纪稍大,剑易和小女孩倒是没有像小时候那般形影不离了。只是小女孩对剑易种种好,是剑易儿时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之一。而印象最深刻的是,每当过完年,小女孩总是会带着剑易来到青平观,许下自己的愿望。
不过当时的青平观,并没有现在的这么大,而且是建在山腰上的。剑易不禁向着半山腰望去,只见的确是有一座破落的道观遗迹正微微颤颤的伫立在秋雨中。剑易缓缓上山,来到了那破旧的道观前,伸手试着推了一下门。只听“吱啊”一声,道观的大门被缓缓打开,首先映入剑易眼帘的是一个挂满了红色布条的香樟树。剑易微微愣神,恍惚间仿佛看到两个小孩正在树下虔诚地许着愿。剑易抬头看了看树上的那些红色布条。发现经过风雨的侵蚀,红色布条上的大部分字都已经难以辨认,甚至大多红色布条都已经微微泛白。而当中有一个布条却是有些特别,因为别的布条都是写着愿望,而从那个布条的痕迹上可以看出,那个布条是画着一些图案的。剑易不禁莞尔,谁叫当时两人都不识字呢,实在想不到过了这么久,这一布条居然还在。
“你是何人?为何擅自闯入我青平观旧址!”剑易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突然就被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剑易缓缓转身,就看到一个略显富态的中年道士正满脸戒备的看着剑易。
“老夫玲剑山庄长老剑易。因寻访故友,来到此地。看着这处记忆中的道观竟已荒废,不禁进来缅怀一下。若是叨扰,实在是对不住。”
一听是玲剑山庄的长老,中年道士立马就客气了不少。“原来是玲剑山庄的长老,晚辈失礼。长老您请自便。晚辈适才还以为遭遇了贼人。最近这一带实在是不太平,连带着香客都少了许多。”
剑易微微点了点头,随后看到道士手中拿着一些红烛,纸钱等物品,来到了香樟树下的一个小土包前面开始祭祀。剑易满脸疑惑,想不到这道观的小院中居然还葬着某人?“这是哪位得道高人?居然无碑无墓?”剑易问道。
道士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剑易还未离去,就解释到:“这哪里是什么得道高人啊。这里面葬的是以前我们道观的一位香客。当时我还未上山,我只是听我师傅说起过。这位香客,是一位女子,十分虔诚,经常来道观上香。不过后来有一次,姑娘来上香的时候,被一位世家子弟看上,想要纳她为妾。可是姑娘不依,世家子弟便刻意抹黑了这位姑娘。后来这位姑娘就因为这事,被她的家里人赶出了家门。然后在当天夜里,姑娘悄悄地潜入了这里,吊死在了这颗香樟树下。而她的家人,因为害怕乡里乡亲的风言风语,也没有人敢来认领。后来我师祖就将这位姑娘葬在了这颗树下。然后不久,我们青平观就搬到了山脚下。只是每年到了这位姑娘忌日的时候,观里总会派个人上来祭祀一下。这不今年轮到我了。”
剑易默默的看了一眼香樟树下那不起眼的小土包,不禁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里居然还躺着这么一位苦命人。想着想着,就默默地转身,往着记忆里的小山村走去。虽然刚刚道观里面的事情,处处透着古怪,可是剑易并不想管,天下不平事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