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离异,大学退学,她的青春为什么会夭折?
刚读完大一,小诗就被学校开除了,音讯杳无,生死未卜。
01
小诗是我的高中同学,在我们文科班名列前茅。
小诗其实五官长得不错,圆圆的脸,有点婴儿肥,笑起来很甜美。
可惜脸上布满了青春疙瘩豆,坑坑洼洼的,总让人感觉急匆匆出门,胡乱洗了把脸,没洗干净似的。
同学们都不太喜欢她,当然不是因为外貌上的原因。在乡村小县城读书的我们,大多还是质朴的,还没学会以貌取人。
小诗有着超越我们年龄的早熟,与我们这群幼稚的中学生相比,她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小诗体态丰满,说话却娇滴滴的。她的声音很好听,会很自然地撒娇发嗲,让人像吃了蜜糖似的,心里甜丝丝的。
那温柔的样子,如同小鸟依人般,招人疼爱。
但是,稍不如意,就原形毕露,杏眼圆睁,扯着嗓子大喊大叫,像河东狮吼,判若两人,和她的身形更相配。
同学们谁敢冒犯她,她就以后者形象出现,像一只敏感的刺猬,到处扎人,所以大家尽可能敬而远之。
小诗是科代表,科代表都会收作业。有人看见她用别人的作业本去擦挤痘痘挤出来的血。
大家再交作业的时候,不免在内心默默祈祷,为作业本的命运担忧。
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她成绩太好,遭人嫉妒。三个女人一台戏,文科班大多都是女生,叽叽喳喳的世界必然很微妙。
我们看见老师,不是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能躲就躲,仓皇逃命,就是像臣子见到皇上一样,毕恭毕敬,低眉顺眼。
她却和各科老师走得非常近,超乎寻常的亲近。她似乎从不怕老师,像和成人一样,对等的交往,自然地交谈,令我们佩服不已。
学校规定中学生不能进舞厅,她就独出心裁地约男老师一起去跳舞。
当我们知道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深受我们喜欢的任课老师,居然和她一起去跳舞的时候,大家都快惊掉了下巴。
我们都很好奇,她是如何做到的?
高二时,一个男老师给小诗写情书,被她爸爸发现,拿到了学校。后果是这个老师被调去教下一个年级。
这个男老师看起来也是一副文质彬彬、谦谦君子的模样,还有一个貌美如花的女朋友。
我们重新换了一个新老师。可惜好景不长,小诗又和这个老师眉来眼去了。
同学们都说小诗就是老师的试金石,看看哪个老师不是道貌岸然?我们从小对老师的崇拜、仰望之心也哗啦啦打碎了一地。
小诗的父母是离婚的,她跟着爸爸住。妈妈在另外一个城市,是一个我们都没去过的城市,感觉很遥远。
其实,我们几乎都没离开过县城,不管哪里都会觉得远的。但是,我们的确没有任何人见过她的母亲。
有段时间,听说父女俩闹得很凶。小诗咬牙切齿地说要断绝父女关系,然后搬出来一个人住。
私下里,我们也动了恻隐之心,觉得小诗好可怜。妈妈不在身边,和爸爸又闹得这么僵,像个被遗弃的孤儿。
但是还是没人愿意和她亲近,因为害怕她那凌厉的目光,咄咄逼人的语气。
感觉在她面前,我们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不堪一击。何必自惹麻烦呢?
小诗玩得很疯狂,但是学起来也很拼命,听说有时会通宵达旦地学习。
小县城的孩子考上大学的希望渺茫,没有希望也就没有压力,肯这么拼的孩子并不多。
曾经听同学说,有一次,正当她崩溃到绝望时,却考了文科班第一,所以她才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原来,成绩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02
高考时,小诗如愿以偿地考了我们文科班第一。
十分凑巧,我们几个高中同学又成了大学同学。远离家乡的我们自然亲上加亲,天天厮混在一起,唯独她还是游离于我们之外。
我们像乡巴佬进城一样,还在战战兢兢适应大学生活时,小诗已经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高中还在严禁进舞厅,大学跳交谊舞就成了必修课了。
当体育老师还在手把手教大一新生跳舞的时候,小诗早已是舞林高手,叱咤舞池。
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展风采了,再也不用遮遮掩掩、躲躲藏藏地进舞厅了。
穿衣打扮,更是不在话下。小诗早就深知如何将自己打扮得妩媚动人,富有女人味,而不是傻傻的学生妹。
小诗成了走在大学前沿的人。
她在学校舞厅出入过几次,就再也不屑于与那些同龄的臭小子跳舞了。
很快就传出来,她结交了许多社会上的朋友,似乎学校附近的许多老板都和她私交甚好。
虽然同一个大学,同一幢宿舍楼,她楼上,我们楼下,但是我们似乎处于不同的星球,难有交集。
偶尔遇见,她打扮时尚,出手阔绰,言语之间,顾盼神飞,成熟老练。
后来,就听说她已经不怎么在宿舍住了。
我们之间的鸿沟是越来越难以跨越了,有时不禁心生疑惑,她是我们的同学吗?
03
大二开学时,听说她大一期末时就已经被退学了,如同晴天霹雳,震惊不已,然后是无尽的惋惜,有种兔死狐悲的伤痛。
因为我们深知,从山区小县城考上大学何其艰难。这么多年,考上大学的人寥寥无几,实属幸运。
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一切,却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怎不让人痛心?何况成绩曾是她如救命稻草般紧抓不放的东西。
据说她和学校外面的店老板同居,被宿舍同学举报了。估计也是她高调张扬、我行我素的风格遭人嫉恨了吧。
大一期末,小诗的妈妈风尘仆仆地赶到学校。据说穿着十分寒碜,面容憔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许多,一看就是个悲苦可怜的女人。
她跪在领导面前声泪俱下,苦苦哀求,希望给女儿一个重新改造的机会,但是无济于事。
领导们觉得影响太恶劣了。那个年代,大学生谈恋爱都不提倡,何况这种公然和社会人士同居的事情。正好杀鸡儆猴吧。
后来听说她跳楼了,从六楼跳了下来。有人说残废了,有人说死了……
没有人知道确切的消息,也没有人想去证实这残酷的消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依然不知道,她可能早就消失在许多人的记忆中了。
那时,有人说她特立独行,咎由自取。有人说她伤风败俗,活该如此。
那时,我们不知道什么叫青春期叛逆,不知道父母对子女的意义,不知道被众人孤立是什么滋味,不知道家庭的温暖、学校的呵护对一个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时的小诗该是多么的孤独、寂寞,缺乏安全感,她曾经多么苦苦地挣扎过……
可惜,我们都不曾理解她,都不曾好好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