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将残

我的心在叹息又是一天新的开始，我问一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零点一秒？黎明醒来？还是天亮以后衣冠整齐地迈出家门那一刻起？

外面仍是沉寂的黑暗，但是又一个空洞而寒冷的冬夜将要残烬，将要被送走或永远埋葬在过去。这是入冬以来第几个失眠早醒的时刻了，一个人默默沉思，今天准备打破什么？是做一件在心中翻来覆去了很久的事，还是消弭生活里的怨气？

月亮慢慢地消失在山的背后，没有鸡犬相闻的声音，没有鸟鸣虫叫的生息，没有花开的清晨，这是一个没有梦中人在畔的世界。

不远处的火车拉满了货物，钢铁或煤炭，在黑暗里埋头前进，它的叫声里充满沉重的哀叹，或许它疲惫久矣。

奇怪的是树叶满时也不觉得那些枝繁叶茂间的凌乱，而如今光秃秃的树叉一副让人心烦意乱的样子，也许是一丝不挂的突兀作祟，也许是一颗装满了秘密的大脑不该这么赤裸地顶在躯体上，被北风解剖，为众人展览。总是这样，不事包装的言辞，太过直接的心灵总会被嘲弄。我还注意到有的树枝太像一排排带着满满鱼刺的大鱼的遗骸，在潮水褪去后被遗留在此。

就医可以医治身体，一个人孤独地游荡在世上全靠他的心灵和意志，如同谋生的智慧来自于他所有的经历而非运气。这些别人看不见，他自己也不很明了的东西从形成到成熟在一直陪伴着他（唯有此对之不离不弃），在望月和颓丧之机，在每一个异乡和人间缝隙里谨慎穿行的夜里。

残雪和着自身流淌的血液在寒风下重组成坚硬的盔甲，排水沟里的冰多么阴冷，像僵硬的脸上一道道闪着寒光的刀疤和冷笑。

我们在寻找什么？为了得到什么？然而得到之后并不是想要的终点，找到之后并不是寻找的尽头。

21-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