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说 I 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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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声明：本文系【简村夜话•侠影】专题推荐，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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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影即兴创作活动第三期

【 人在江湖  身不由己 】

　　

张扬，人不如其名，他是真的不张扬。人到中年，携妻带子的，日子过得还不舒坦，他没条件可张扬。

而张扬的十八岁儿子倒是很张扬。

“我们没必要帮他！那些货又不是我们家的，他的货叫他自己去拿，我们没义务干免费的事！”

张扬咬着香烟狠狠吸一囗，瞪着儿子说：“什么叫没必要？我们当然有理由可以拒绝，可他毕竟是顾客啊。”

老许是张扬的老顾客，一大早订货时语气焦虑，说有些别家的货有急用，希望张扬顺道帮他取货然后一块送过去。说是顺道，天南地北的哪有那么多顺道？但是张扬还是答应了。

“有没搞错？不是老许就小李，帮他们不花时间不花油钱啊？你是做生意又不是做义工！”

从前是张扬的太太大呼小叫，如今儿子长大了，理所当然有样学样，“是我就不会答应，不然以后没完没了。”

母子俩当然有道理，张扬无力驳斥，只能闷声不响抽他的烟。

在竞争激烈的市场，张扬无法以价格取胜，他始终认为提供最好的服务可弥补差价的劣势，“能帮就帮吧，凡事都一囗拒绝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吗？”

“你哪次拒绝了？他们根本就把你当作是有求必应的黄大仙，这样的顾客宁可不要！”

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在外头偷吃和吃亏同样不能容忍，她恨张扬不争气，凡事不懂说不，“他们为什么不叫别的同行帮忙？因为他们会闪，拜托你以后放聪明点！”

张扬很无奈，保持沉默或提出想法都是罪大恶极似的。女人还在絮絮叨叨，那张嘴像冲锋枪突突响。而老许这些顾客就是地雷，只要其中一个提出请求准会引爆新一波战火。

妈的！老子我举白旗投降还不成吗？

张扬为此不止一次有过转行打算，可房贷车贷孩子教育费早将他五花大绑，冒险精神似乎只限于青春期，或者说是单身狗。眼下，他又怎敢付诸行动？

夜深人静，望着女人连睡着都紧锁眉头，也许她也想温柔体贴，偶尔也渴望缠绵吧？

别人的事影响了自己，值得吗？张扬愈想愈懊恼，翻来覆去大半夜还是悄悄下了床。阳台夜风正凉，他点燃一根烟，远近都笼罩在一团迷雾中。

他想起了念书时代，那时还没有个性签名，但是流行座右铭。“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便是他引以为傲的信条。

人情啊，张扬长叹一声吐出一口浓烟，大公司讲规章制度，小公司又有多少人可以不讲人情？都是老顾客了，不论直接或委婉拒绝都会伤感情吧。

张扬忍不住苦笑起来，感情？就是因为这样才把生意搞得半死不活的吧？情义当先的都是老去的江湖了，现在谁还讲那一套？大家都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其实张扬很明白，身不由己更多是人情捆绑。

这一夜，他开始认真思考。或许我该学会拒绝了，张扬这么想着，并且开始厌恶那些老顾客隔三差五提出的请求，“都把我当傻子了吧？”

张扬捻熄烟头，仰望黝黑天际，一股豪气油然而生：“从明天开始，老子他妈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心结一旦松开，困意袭来，张扬上床轻轻摟着女人，“啧！”女人甩开他的手嘟囔，“几点了？睡觉！”张扬又叹了一口气，“放心吧，我学会拒绝了。”

天刚亮，老许又来电话了。

“额，这样啊？行，没问题，我下午绕过去帮你拿吧。哎，小事一桩，不客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