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三)——湛萨水仙文
叁
这场战争,到底还是结束了。
梁国俯首称臣,每年向大魏缴纳贡赋,伽蓝此次也是元气大伤,从此偏安一隅,不问世事,只是向大魏上书希望萨摩能自己挑选意中人。大魏自然是答允的。
元湛班师回朝时,萨摩正在城楼上望着他。四目相对,满怀隐忍而缓慢的炙热,不曾多言一句,却都要尽力把彼此的眉眼,刻在脑海,画入心头三寸。经丘寻壑不及你,尾生抱柱也无悔意。
萨摩和元湛大婚的时候,刚好就如同他们初见那一日,风细柳斜斜的莺时(三月),锣鼓响彻了整个临安成,连路边的乞儿都翘首观望着迎亲的队伍,看着萨摩一身大红嫁衣被抬进了湛王府……
而此时,冷宫里,从前的殷贵妃,用早已苍老的手摩挲着手上的佛珠,她知道,殷家,终有一日能重回往日的辉煌盛况,而这一天,不远了。
“湛儿,若是能结下这门亲事,为日后朝廷权势上增加胜算。”
伺候的两个丫鬟在旁边跪下,齐声道贺:“恭喜娘娘!”
是夜,所有喧嚣都已散尽,元湛掀开盖头,就看见了熟悉的笑脸,萨摩多罗看着元湛因战争而起的周身的肃杀,抬手抚上了他的额头,想要把他头上的风霜抚平,
“我这辈子,就只爱你一个人。”
元湛回看萨摩多罗,经历了许多,唯有萨摩依旧展露的笑颜让他有些许心安,他一把把萨摩揽入怀中,好像要把他揉进骨血里,微微颤抖:
“我此生,绝不负你!”
萨摩一闭眼,就这么踮起脚覆上了他的唇,他的吻有些生涩,元湛倒有些不习惯了,不过,他很快就拿回了主动权,一把就抱萨摩上了软塌,两人都因为刚才的激吻有些动情,元湛看着萨摩因为喘息而上下滚动的喉结,情欲的颜色逐渐染上了他的眼睛,而萨摩也是微红的笑容在此时更像是邀请,芙蓉帐暖,只剩下一室旖旎。
照例,皇子成婚,除了第二日必要的请安之外,是可以休沐三日的,而皇上又念在元湛不久才病愈,更是免了他一月的请安和上朝。
元湛也知道皇上这么做意在何处,不过他也不急,他早已兵权在握,朝中之事自有人来料理,又何须脏他的手。
他这几日总是连连梦魇,相到当年他的父皇,他从小到大景仰的父皇啊,只是因为自己无止境的猜忌和对殷家的忌惮,就把他的母妃打入了冷宫。
他还记的他的父皇当日所言:
“废除贵妃之衔,即刻打入冷宫。”
而元湛想为母妃求情,刚刚张口说了一句“父皇,母妃她……”
就被父皇还未下完的棋子砸了满头,末了,还加一句最冠冕堂皇的“逆子!”
逆子,无论自己解决了多少朝廷大患,获得多少赞誉,可只要对他那至高无上的父皇有丝毫的冒犯,就成了逆子,真是可笑,从那时他就向母妃发誓:
“儿臣今日所舍的,日后必定会用自己的方式,一样一样拿回来。”
而当时,殷贵妃就算被打入冷宫,依旧保持着她身居高位的威仪,那是她的先辈们在战争中厮杀留下的铮铮傲骨,
“我殷家,开国元老,满门忠烈,战功赫赫,早已不畏生死。你身上流着殷氏的血,你不能让它变凉。”
说罢,元湛就向母妃跪下,重重一拜,没有再多言一句。
母子二人,早已心灵相通。
元湛一直在想,自己若成了那至高无上的存在,必然不会是父皇那副模样,他自然是要励精图治,让那昔日的盛世之景重现。
想的多了,自然生出一种不该有的心思,不仅为自己,也为他在冷宫里受苦的母妃,还有大魏千千万万的百姓。
不过当下,陪着他的王妃游山玩水才是最要紧的。
萨摩喜动,元湛喜静,一动一静,倒给寂静了许久的湛王府增添了几分笑意。
连王府的老仆都感慨,从前最是冷静的湛王,竟也做出许多孩子气的事来,真是奇了。
就说这天,元湛正在书房写字,就听得花房里传来一阵巨响,元湛平时最宝贝这些花,一土一叶皆是自己悉心栽培,从不假手于人。此时自然是关心则乱。
而当元湛赶到花房时,只见他的好王妃瞪着滴流圆的大眼睛满脸无辜的看着他,旁边就是碎了满地的君子兰,正是他前几日才刚刚培育好的。
元湛闭了闭眼,没有再说什么,萨摩却是知道元湛有些恼了,
“湛湛,我真的只是无意中进来的,没成想被勾住了衣服,这才……”
话还没说完,就听头顶传来一声叹息,接着就是熟悉的怀抱把他一把扶起,
“没摔着吧?”
萨摩摇了摇头,没再说话,知道元湛痛心他的花,一整天都没有回来王府。
元湛确实也专注于修复他的花房,自然也是没有注意,还是仆人通报,才惊觉早已天黑,萨摩还是不见踪迹。
正要寻找,就见一个人影从前厅溜到了卧房,怀里还抱着什么东西,元湛心下了然,径直走向了卧房,
刚抬脚准备进门,只见一只小黑猫窜出来,萨摩追出去一把抱住这个小毛球,轻轻学着小猫叫了一声“喵~”有些讨好似的看向了元湛。
元湛盯着萨摩看了许久,看得萨摩心里有些发毛,许久,元湛才开口,绽出了笑意,带着些无可奈何又宠溺的说: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