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密：中国密码战史（5）
第二章 破密第一人
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说，“战争无非是政治通过另一种手段的继续”。同样，密码破译活动作为一种秘密的情报获取手段，通常也是服务于政治斗争的。近代以来，在中国历史波澜起伏的巨变时期，随着电报技术广泛应用在政治活动中，密码破译也应运而生地走上了历史舞台。
第一节 国与共，谁第一
近现代史上，中国最强大的两支政治力量就是中国国民党和中国共产党，在两党争夺决定中国前途和命运决定权的斗争中，密码破译活动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斗争的手段之一。
1949年2月，在解放战争中的三大战役胜利之后，解放军各大战略区密码破译工作的负责人齐聚西柏坡附近的东岗南村，他们工作的部门在各地一般都被称为二局，所以这次工作会议既被称为东岗南会议，也被称为军委二局工作会议。在这次会议期间，毛泽东等领导人亲自接见了这些在看不见的战线上奋战的无名英雄。
就是在这次会议期间，毛泽东对长期从事密码破译的二局作出了一个评价。他说，有了二局，我们和蒋介石打仗是玻璃杯押宝，看得清，赢得了。
1949年2月，毛泽东接见参加东岗南会议的军委二局系统人员。毛泽东身边戴皮帽者即为曹祥仁
而关于是谁是中国破密第一人，在会上也有了一个明确的说法。
据参加会议的军委二局科长江波回忆，当时军委作战部部长李涛到会作了讲话。他在讲话中说，“我来时请教了中央军委的领导同志，一致认为，在中国密码破译历史上，第一个把码子变成字的是曹祥仁同志”，“我本来不想讲话，是来看看大家的，但历史就是历史，谁也改变不了的”。
李涛何许人也，竟能作出这样的论断？
在李涛的履历中，有过数次到我军密码破译机构的任职的经历。
最早的一次还是在长征途中，遵义会议后，1935年2月中旬他被任命为军委二局政治委员。当时二局局长是曾希圣，副局长是钱壮飞。等他到二局报到时，曾希圣告诉他：“我们二局的工作人员都是党的忠诚干部，我们这里不需要派政委。”闻听此言，李涛不禁愕然，但他还是问：“干部队伍纯洁，就不应该加强政治思想工作吗?”曾希圣说：“你看看，我们这里忙得焦头烂额，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你先回去复命吧。”结果，李涛初次到二局工作还未上任就被顶了回来。
不过到了延安整风时期，时任军委作战部副部长的李涛还是被军委再次派到二局，接替被调走学习的二局局长曹祥仁，兼任二局局长。解放后，他更是长期负责这一部门的工作。
所以，李涛是有资格作出这样历史性的论断的。
1955年，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杨尚昆与刚刚授衔授勋的李涛、李克农合影。杨尚昆当时受命协调情报部门工作，而李涛、李克农两位上将正是电讯情报与人力情报部门的负责人
李涛强调指出的“第一个把码子变成字的曹祥仁同志”，确实是红军中第一个破译敌人密码的人。在1932年10月，时在中央红军谍报科工作的曹祥仁，从当年8月缴获的敌军一份已译出30多字的电报出发，破译了第一个国民党军队的密码“展密”。这也是红军密码破译工作之始。其后直到解放战争胜利，他一直从事和领导这项工作。
但是，李涛所说的“在中国密码破译历史上”，曹祥仁显然还当不起“第一人”。至少，国民党的这项工作要比中共为早。
民国无线电通信界元老吴勋如（兆麟）先生认为：“国民党的侦译工作始于1928年”，其始作俑者为温毓庆。吴勋如在抗战期间曾参与过国民党方面的密码破译机构的工作，所以他对这段历史知之甚详。据他所述，
1928年间有个温毓庆博士，曾留学美国，长于数学，自称能破译各种密电码，与宋子文是同乡同学。经宋向蒋介石推荐，蒋认为倒很用得着，但不知实际本领如何，叫他试试看，每月给予3000元作各项开支，善自支配使用，亦不给名义。温遂在上海租了一所洋楼，楼上做工作室，和他的助手黄季弼、聂文逊等(均是亲戚关系)一同研译密电。楼下安装收报机两部，雇用黄绵民等几个报务员，守听截收北方阎锡山、冯玉祥和一些非蒋介石嫡系的电报，收下便送楼上，所以阎冯未反蒋前，蒋便心中有数，作好预防。
吴勋如所述温毓庆、黄季弼等人开始密码侦译工作的事情属实，但时间上还不能算是国民党中最早的。
按照北伐时期即在蒋介石身边从事机要工作的陈立夫的回忆，国民党方面的密码破译工作是始于北伐战争期间。陈立夫还特别提到“民国十六年年底，唐生智叛变，而我们就将他发给同谋者的电文，一一地破译出来”，他还具体谈到了是怎样进行的破译，“原来，唐生智的那些人不察，他们把若干攻击蒋公的密电电文发表在报纸上，我们就把这些资料连同电信局里所获得的密码电文资料一齐详细研究后，就明白他们的密码组织了”，由于工作成绩出色，这个由毛庆祥具体负责的破译小组得到了蒋介石的特别奖励一万元，后来，他们还破译了石友三和桂系的密电，对蒋介石迅速击败这些新军阀“贡献不少”。
前文曾提到袁世凯公开黎元洪的电文内容及密本名称，与此时陈立夫提到的唐生智等人把密电当通电发表，从而造成密码被破译的事例，何其相似。陈立夫以“不察”来置评，已属客气的了。
客观地说，在密码破译工作的历史上，国民党显然要比中共为早。虽然在后来的国共较量中，国民党的密码破译机构成绩稀松平常，但它的历史属实更长。
不过，无论是温毓庆还是毛庆祥，国民党的破译人员也都不是中国破密第一人。
破密：中国密码战史
第二章 破密第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