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二十一：颂扬两代人献身抗痨事业的纪实文学《奇医神药》

不断有患者来山里找武桂兰看病，更让她铆足了劲头研习中医

山下的结核病患者仍旧川流不息地到垣曲山里寻找“女神医”。武桂兰感到很惊讶 :

“大老远的，你们怎么能找过来呀 !”

一位中年患者说 :

“心诚则灵。只要想治病，就没有找不到的地方。莫说你在垣曲的中条山，就是在峨嵋山我也能找到。我家好几口，本来全靠我养活，我得了病，全家都跟着遭罪。西药片片吃了不少，链霉素打得屁股都肿了，硬是不管事，肺结核咋就这么顽固呢 ? 有时真想上吊去死，可又下不了那狠心，还想多活几天，看看世界咋个变哩 !”

这话把武桂兰逗乐了 :

“寻死的念头万万不能有，要树立跟结核病斗争的勇气和信心。人要健康长寿，非乐观不可，整天愁眉苦脸，没病也有病了。人这颗心很要紧，它支配人的全身，心一松，啥都完。前些时听说有个人到医院看病，医生诊断为癌症，这人本来是好好走着进来的，听了这话，软了，挪不动半步。儿子找人用担架抬出医院。娃们要带他去大地方看病，他死活不去，说是癌症就没救了，别白花钱。这人饭吃得少了，很快瘦了，精神也垮了。儿子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死，好说歹说拉着父亲去了北京。医生一诊断，不是癌症，是胃溃疡，吃段药就能好。说也怪，病人眨眼间没事儿似地站起来，不用人搀，走回病房，你看人的心力要紧不要紧。说起肺痨，以前确实是不治之症，如今医学发达了，新的科研成果问世，检查手段不断提高，能在早期发现，完全可以治愈。只要你们心情乐观，注意饮食，防止感冒，积极配合医生治疗，用不了多久都会欢欢喜喜地回去。

人常说，话是开心钥匙。武桂兰讲的这些话颇具说服力，在场的患者都笑了。有位中年妇女说 :

“武大夫，你老往人心眼上说，听了你的话，我的病轻了一半。”

武桂兰戏谑道 :

“今后我老来给你们讲，只要能管事 !”

病房的气氛活跃了 :

“欢迎，欢迎 !”

作为一名医生，他 ( 她 ) 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对患者都有极大的影响力。他喜患者跟着喜，他忧患者跟着忧。历史上曾有语言治病的记载。某人患了精神忧虑症，百药无效，于是请了个能说会道、通晓万物事理之人为其讲说，以开其窍。这说客由近及远，旁征博引，讲得患者豁然开朗，出了一身汗，病好了。

武桂兰也许不知道历史上有这样的记载，但她却巧妙地做到了，一次又一次安慰了她的患者。武桂兰离不开患者，置身于他们之中，她就有使不完的劲。熬药、针炙、按摩，忙得一身身出汗，心里头就舒畅。武桂兰更离不开他们精心研制的“回生膏”。她不厌其烦地炮制每一味中药，达不到要求不罢休。病人满怀希望奔她来，她不能让他们失望，必然要给对方以满意的答复。那就是两个字 : 康复 ! 焦起周看到武桂兰忙得天昏地暗，担心地劝她 :

“桂兰，你的身体要紧，不要过于劳累，把身体搞垮。”武桂兰一边忙活一边说 :

“我的焦大夫，请你放心 ! 咱是个怪人，忙起来没事，一闲下来就出毛病。生命在于运动，愈活愈有精神。”

焦起周爱怜地说 :

“凡事都有个度，超过了度就会走向反面。生命固然需要运动，运动过头反而不好，你得当心。”

武桂兰擦把汗 :

“行啦行啦，你啥时候变成婆婆妈妈了，教训起来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往后我注意些就是了。”

“我哪儿是教训你 ?”

焦起周不服气 :

“我是关心你。”

武桂兰冲丈夫飞个媚眼 :

“我还不知道你在关心我 ? 20 多年前就知道了。你一直在关心我，爱护我。你愈是这样做，我愈有一种加劲工作，报答夫恩的欲望。只要我能干的活，绝不让你干，好给你腾出更多时间考虑大事。”

焦起周摇摇头，微笑着走开了。能摊上武桂兰这么个通情达理、与他密切配合的妻子，焦起周非常满足。他时常琢磨人间究竟有没有命运。比如，人的婚姻就很奇妙。两个素不相识的男女，于一个偶然的机会相逢，继而相爱，最后组成家庭。他们的关系是任何人无法代替的。他们同经风雨，共历坎坷，不论有多大的困难，两人相拥相扶着走过来。成功固然欣喜，失败也不气馁。这种牢固的结合产生出巨大的力量，创造了人间奇迹。假如武桂兰没有害病，假如焦起周没有学医，假如武桂兰害了病而没有请到焦起周，那么后来的一切会是另一种模样。 不过，生活不能假设，生活不允许假设。

武桂兰查完病房回来，焦安国正在伏案攻读，朗朗有声 :“凡小儿因闻非常之声，见异类之物，或为争斗推跌，或大小禽兽之类致惊，其神气结于心而痰生焉。痰壅气逆，遂成搐溺。口眼歪斜，口吐涎沫，一时即醒，如常无事，或一日一发，或间日再发，或三五日一发，或半年一发，一年一发。若不急治，成为痫疾，而为终身之痫病也。治法当先利痰顺气，后用清心安神。风者，或因外感风寒，或内伤饮食，以致热生痰，痰壅发搐，口眼歪斜，手足牵动，气喘涎潮，口吐涎沫，发过略醒。潮热不退，须臾复发。治法当先泻火开痰，后用安神清热……”

武桂兰听到此，接过念道 :

“惊风有二，有急有慢。急惊风为实为热。当凉惊泻火 ; 慢惊风为虚为寒，当用温补。不可一概混治，以致杀人。”

焦安国专心致志，竟不知母亲是何时进屋的，他抬起头说 :

“妈，查完房啦 ?”

武桂兰在椅子上坐下，用母亲特有的慈爱的目光望着儿子，微笑着问 :

“安儿，又在读《万氏秘传片玉心书》了 ?”

焦安国挠挠头皮 :

“随便翻翻，挺有意思的。”

武桂兰说 :

“这本书值得读，我都念了不知多少遍呢 !”

焦安国哗哗翻着书页说 :

“知道，妈 ! 这上头的红色记号是你画的，蓝色记号是爸画的，你们读得好认真，空白处还批了许多字。

妈，你的记性真好，读几遍就记住了。”

儿子的夸奖让武桂兰有点不好意思 :

“安儿，记性是个啥，有记就有忘，是相对的。

我的记性并不特别好，只是一般化。可我热爱自己的工作，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热爱，而是非常热爱，这就不一样了。再加上我有医疗实践，理解比你深刻些。

读书时我并没有强制自己死记，过后当我回忆书中的内容时，那一行行字就从我脑子跳出来了。”

焦安国钦佩地说 :

“妈，你真了不起 !”

武桂兰点了儿子一指头 :

“傻小子，知道奉承妈啦 ! 我算什么，就像大海边的旅游人，只捡了两只贝壳，离下海捞珊瑚差得远呢 ! 中医学的历史很长，我们都在向前人学习，只要弄懂弄通一点，并略有创造，就很满足了。与前人发明成果比起来，我们真是太渺小太渺小了。就说《万氏秘传片玉心书》的作者万全老先生吧，他是明朝人，他家祖传三代名医，到万先生手里，医术就更精益求精了，当时人称其为“医圣”，赞誉可真是够高的。

万老先生以儿科、妇科、痘疹享有盛名，光他老人家写的医学著作就有一百多万字。《万事秘传片玉心书》就不用说了，还有《养生四要》、《保命歌括》、《伤寒摘锦》、《妇人科》、《育婴秘诀》、《外科心法》等等，写得十分精彩。万先生的著作内容有不少来自祖传或个人的经验，读他的书不感吃力，易读易记。而且万先生对许多病症有个人独到的见解，比如你刚才读的小儿惊风一节。 他对急惊风的发病原因，比别的书介绍得更详细。他指出惊风可留下某些后遗症，如癫痫，别人就没有提到过。万先生的书不仅有对病症的分析还开有药方，他开列的药既简单，又实用，见效快，我再学一百年都赶不上他。至于你这个初学者，更要加劲努力了 !”

武桂兰一气讲了这么多，焦安国都听呆了 :

“哎呀，真是听妈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让你这么一讲，我又感到自卑，我啥时候才能学出个高水平来呀 !”武桂兰安慰儿子道 :

“别着急，慢慢来。我跟你爸学医的时候，他曾给我约法三章，其中有一条就是不急于求成，忌心浮气躁。只有把基础打牢固，楼房才能盖得高。读书先是一本读透，然后再读别的，这样就能进行比较，便于进步。”

焦安国决心很大地说 :

“我一定学出个眉目来。有你和爸爸当我的老师，我肯定会比自个儿摸索学得快，能少走不少弯路。”

“那自然 !”

武桂兰话锋一转，道 :

“安儿，不久你就要到矿上顶替你爸当工人了，我希望你有空多读点书，别跟其他年轻人一起打伙伙混日子。浪费了时间，想找都没处去找。我并不一定要求我的后代去学医，但你只要真心热爱别的事儿，学它务它，我也不反对。我知道你对无线电很喜爱，不管干啥，多吃点苦，多动些脑子，有道是行行出状元 !”

焦安国道 :

“我热爱无线电，也热爱医学，究竟往后专搞哪一门，走着瞧吧 ! 妈，你的事情太忙，少为我操心好了，我会自己关心自己的。”（作者：杜峻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