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夕阳,回家给你讲一个故事。
文|牧心
01
我上大学的时候,一群同学中有个女同学A,电话里经常和她男朋友吵架。每次还没说上几句,顺手就把手里的手机扔了出去,落到地上,手机翻滚几下保护壳与地面乒乒乓乓的来几次亲密接触,要么手机从壳里蹦跶出来,所以保护膜、手机壳的经常更换甚至于手机在她这里都是刚需。手机摔出去之后,她也不捡,嘟着嘴生气。同行的朋友笑笑,去帮她捡起来拼好,递给她,她开机,继续打电话,对他男朋友狮子吼。
后来有一次,晚上我们一行吃过饭坐在运动场的大草坪上。聊天中,有朋友问她:你男朋友这么招你生气么?她说:是的。很让她生气,我插过话问:那为什么你还和他在一起呢?她叹了口气,说:我特爱生气,一生气就难受。有一次,我和他电话里吵架,吵完之后特别想他。我就跟他说,我想他了。他也没说什么,直接跑到火车站买了票来找我。当时我们隔得很远,他只买到了站票,连夜在绿皮车上咣当咣当的站了16个小时,只为来看我一眼。当时,我们上学的城市还没通上高铁。
我笑笑看着她,她的叹息里,不是悲伤,而是温情。我终于明白,或许那个男孩在他心里有百般不好,但是仅仅因为她的一句“我想你了”而愿意连夜奔赴千里,这种仪式感,就足够碾压掉他身上其他的小毛病了。
02
B是曾经的同学,遇见他是在书店。2014年的夏天,我在大学的城市兼职完回到长沙考驾照,不练车的日子总会跑到浏城桥边的新华书店,这是长沙城里最大、最老的新华书店,里面所有的书目在当时我看来是种类最齐全的,而我我往往一看就是一下午。在八月的一天,突然遇见许久未联系的B,我们相互为此次的碰面感到诧异,或许是因为时间地点,或许是因为他在我印象中与读书时候对书本学习并不感冒的形象诧异。那天晚上我们在四方坪的街边撸串,聊了会儿他突然说道:有个故事有没有兴趣听一下,我拿了串牛肉串回到:说说。
他说:我经常来这看书,遇到一个女孩,每次来我们都会不约而同在相邻的几个书栏边看书,一来二去的便也熟络的搭讪了起来,我每次都抱着个笔记本过来,有时候对着电脑在忙,有一次,她便问我,你是作家?我笑了笑,摇摇头回答她说,码字的。她问,你有兴趣写个故事吗?我说,好。她很高兴,趁着不忙的时候,盘坐在我的对面。
你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我说。她坐着,抠抠自己的手指,一直在犹豫,我顺手打来怡宝喝了几口水,看着她。她突然对我笑了笑,说,我的心里,养了一盆枯草。我看着她,她还在对我笑。我问,枯草是谁?
她站来,说,他曾经把我的人生弄的漆黑一片,而他是我生命里的阳光。后来我来到这座城市,但在那一年的十月份,他结婚了。我看着她,她还是对我微笑。终于明白,微笑对于女孩来说,不是一种表情,是一种天赋。说完他把剩下的半瓶冰纯哈啤对瓶慢悠悠的吹了。
我说:后来呢?
03
C一直喜欢玩机车,有一辆特别炫酷的摩托车,520排量,流水般金属线条,经常飙车。二十几岁的时候,他在县城街边开了一家卖摩托车的店。有一天来了一个小姑娘,明眸皓齿的那种,过来跟他聊天,从大中午聊到日暮黄昏,渴了就喝冰可乐、吃西瓜,晚上两个人坐在门口喝哈啤。小姑娘一连来了七天,第七天,小姑娘对他说,明天去骑着你的摩托车,带我去飙车吧。
那天晚上,C把他的摩托车从头到尾擦了一遍,擦得比新车还新。第二天,小姑娘却没来。C等到了黄昏,又把摩托车擦了一遍。第三天,第四天,一直到第三十天,小姑娘都再没有来,C每天都把车擦一遍。到了第二个月,他擦完了自己的车,就去擦别的车,除了吃饭,工作的时间,他最喜欢的就是叼一根烟,静静地擦车。
认识C后,我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擦车?他叼着烟,一边擦车,一边说,习惯了,不擦车心里空荡荡的。我说,你怕是心早就空了。他轻轻的看了我一眼,似有若无的声息说了一句,切。我笑笑看着他,发现被他擦过的摩托车,明亮而冰冷,像是一件件艺术品。
04
A毕业后,就结婚了。毕业后的第一次见面她的身份从少女变成了少妇。那是2019年的夏天,我再次遇见她的时候是在长沙南的高铁站,那天一早她去北京出差,而我去南方某城。她的手机,已经从当年耐摔的杂牌机换成了苹果。聊天中,他的老公给她打电话,她语气温婉,再也没有狮子吼。打完电话,手机轻轻放下,锁屏,拿在手里。我问,他已经不惹你生气了?她问,你说的他是哪个他?
过了一年的夏天,暑假我再去浏城桥的新华书店再也没碰见B,后来听同学说,他去北京北漂了,和一个女孩。没曾再有过联系,准确的说是联系不上,不再有回音。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天晚上他在烧烤摊上讲的那个故事的结局。
C在三年前重伤后不再骑车。很多年不再飙车的他,突然在夏天的一天晚上,骑着他当年的炫酷摩托车驰骋在县城郊外的公路上。结果120码后,他的车胎爆胎了。他才想起来,摩托车虽然常年保养的极好,但是内胎却早就老化了。他和车一起飞到了公路边的河里,许久没有起来。等我去他车行的时候,猛然发现,那些车都蒙上了一层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