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简友广场散文

扫雪

2020-11-28  本文已影响0人  戴拿奥特曼

山村隐在薄薄的雾里,门前水泥路上突然响起扫帚摩擦地面的声音。同往年一样,他又开始扫雪了。

他叫梁贵,小时候,放牛时不幸被牛顶到乱石堆里,因为没有得到第一时间的治疗,落下了脊椎神经受损后遗症,加之左脚畸形,所以平时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像极了一支在报纸上滑动的松动圆规,也因此,村里的孩子们常叫他“圆贵儿”。08年地震后,村民集资为他建了60平米左右的土坯房,圆贵儿出于感恩,凡是力所能及的事儿,总会帮着大伙儿干。而一些没人在意的活儿,他也主动承揽,那段从村口延伸到乡镇路口的村道,自我记事起都是他打扫的,有人说:就是因为他帮村里扫路,才被评为“无保户”,也有人说:因为他是五保户,清扫村道才成了他的专职工作。

刷刷的扫雪声掠过了窗前,我起身透过凝着窗花的玻璃望了出去,一夜的大雪,山村已然变成银装素裹的世界。琼山寂静,雀鸟清鸣,门前那条小路上已被扫雪人清理出了一条小道来。孩子还在熟睡,我轻轻起身,走出了院子。门口的老黄狗靠着它干净的窝,朝着村口使劲地摇晃着尾巴。

一路缓步至村口水泉旁,我才看见扫雪人—圆贵儿。

“起的早呀,他叔”圆贵儿视力不好,腿脚不便,但说话还是很利索。出于礼貌,还未认得我便已开口问候。

“你也早呀,圆贵儿,大清早的,雪都扫完了”我一边回复一边朝他走去。略微近些才瞧清楚他的样子,他脸色比印象中更黑些,破旧的皮衣上满是柴火星子烧灼的洞,黝黑的手抓着黝黑的扫帚,唯独那双不成对的白鞋稍亮一些,和谐的融进了周遭的雪色里。

“我娘娘啊~原来他叔呀~,走屋里坐走”笑容挤开他满脸的褶皱,洋溢着最乡土的愉悦。

他的小房子坐落在村外的大石头后边,10年前,这里除了碎石还是碎石。他居然建了菜园,倒有几分农家小院的样子。你很难想象,如此精妙的改变竟然发生在一位致残者手中。土胚房内空间很小,小到仿佛只能容下他这样身形的人物。圆贵生着了火,青烟冲上低矮的房梁,从瓦片间的缝隙挤了出去;屋顶的残雪开始融化,沿着屋檐落下;屋内西北角放着一个铁盆,一注雪水正好落在里边。“这还好呀,雪融了水,接着可以直接吃啦”我打趣道。

“抽~烟~不,他叔”声音略带笑意,说着从炕头递过了烟斗。

“又开玩笑不是,我打小不抽烟的”我略显尴尬,再看他,憨笑着坐回了火盆前,木柴上不时发出水汽爆出木头疙瘩的呲呲声。

“今天这么冷,咋大清早上起来扫雪呢?”这并不是一个纯粹的疑问句,因为每年冬天他都会这样做。

“学生~要~上学呀,路上~滑”圆贵儿伸出那双皲裂的双手,掌心离火焰很近。

“今天不是周末嘛”我嗤笑道。

“......不是也有走亲串友的嘛,就好比你”圆贵停顿片刻后盯着我笑道。

……这已是一年前发生的事了。今年回村的日子,我留意到大石头后边,那坐土坯房上始终没有青烟飘起。昨夜落雪,早起推窗出门,小黄狗的窝前依旧很干净,我俯身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小狗吱吱的叫着,朝我使劲得摇着小尾巴。

门前一条被清扫出来的小路缓缓伸向村口,在村口的尽头,我仿佛又看见了梁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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