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说乡土拾金集

稻谷熟了

2018-09-02  本文已影响59人  一缕阳光yg

~1~

村子里几声稀疏的狗叫,和偶尔几声鸡鸣,伴着哗哗的河水,树上早已是成群叽叽喳喳的麻雀,忽而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太阳从山头露出一点红色。

芋子爬起来,浑身酸疼,眼睛似乎粘在一起,身边的二军还在打着鼾声,半盖的毯子裸露着二军的私处。

二军睡觉基本是半裸的,每天都要和芋子来一次,芋子不欢喜也不反抗,任由二军从蓬勃到巅峰到衰败,她没有任何感觉,然后各睡各的。

芋子给二军盖了盖,去院子里放出鸭鹅,从鸡窝里一个个拎出鸡来,挨个屁股上摸一把,就知道今天有几个鸡下蛋了,免得丢了都不知道。

芋子给猪槽子填满了食,就去猪圈里放出一大一小两头猪来,大的过年杀掉,小的下一年杀,猪饿得肚子瘪瘪的,一前一后往槽子跑,惊得鸭鹅张开翅膀叫着躲开了,芋子把鸭鹅赶到大门外,它们去村边的河里,鹅在甸子上吃草,鸭子在河里捕鱼,有蛋的已趴在窝里不肯出去。

芋子这才舀水洗了脸,熬菜做饭。

~2~

二军在房子里转转,就差木匠来打些柜子,房子就装修完了。木匠明天来,二军闲着没事去看人家打麻将,等到木匠来了吃住在家里,就没时间出来了。

芋子拆洗拆洗被褥,木匠来了,估计得半个月能完活。

木匠姓周,邻村的,给她家打过仓房的门窗,嫂子嫂子地叫着,芋子觉得周木匠很不错的人。

现在周木匠很忙,大家都在盖房子,明天排到芋子家了。

洗完了被罩褥单,芋子又到邻居大祥家,让大祥以后每早给她送两块儿豆腐去。

大祥正在洗熬豆浆的锅,用铲子铲锅底厚厚的嘎巴,那些嘎巴被水泡软了,一铲一大长条,黑黑的在锅里翻滚像一条鱼一样不见了。汗珠蛆虫一样在大祥脸上脖子上爬着,集结到了鼻子尖落在锅里。芋子估计大祥的豆腐里也会有从头发里、脸上、脖子上滴落的汗水,想着就打了个冷战,不过又一想又有什么是干净的呢?白面大米,油盐酱醋不一定哪天爆了光,里面检测出什么来,毕竟大祥汗水和泥土差不多呢。

“嫂子,说好了,每天早上两块儿!”

“嗯。”

芋子还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还是没说出来,英子带着孩子跑了,芋子不知该说什么,是问英子还是问大祥怎么样,好像都不合适。

~3~

大祥娶英子的时候三十五岁,英子小大祥一岁。英子是哪个村的,芋子也说不清楚,大家都觉得英子肯定有故事,估计也只有媒人知道个中情节,媒人是不会向外人说的。英子聪明漂亮,有点儿地包天,两颗虎牙,衣服都是红底或是绿底白底碎花的,加上高绾的头发,还真有点城里人的气质。

看上去不般配的两个人却认真地过起了日子,英子什么时候都是笑盈盈的,那笑里有不安分的东西,不过直到英子消失,英子也没和哪个爷们儿有什么瓜葛。芋子觉得自己错怪了英子了,当初英子一来自己家,芋子就觉得英子的笑二军肯定爱看,所以英子来串门时,芋子总是不冷不热的,英子似乎从不介意,一如既往地和芋子好。

去年大祥一家三口去大连打工,半年后大祥自己回来了,大祥说英子过几天回来,至今英子也没回来,大家都知道英子是和别人跑了。

那时人们成天说英子的事儿。有的说英子是个骚货;有的说不怪英子,本来和大祥就不般配;有的说不出去打工的话估计还能对付到老,大祥为了过得更好才出去的,结果是更糟了;有的说没准英子真找了个有钱的有本事的,走对了呢……

芋子有时很想念英子,觉得生活少了些什么,芋子眼前总是浮现英子笑得月牙儿一样的眼睛,那眼睛像阳光一样亮。

~4~

周木匠来了,红彤彤的脸膛像天边的霞光,周木匠笑着叫声:“嫂子”,芋子冲周木匠微笑着点点头,芋子突然有些手足无措,赶紧进厨房盛一大碗豆腐。

那个雨夜,二军去前屯吃喜酒很晚也没回来,芋子给周木匠炒了两个菜,周木匠一口一口地呷着烫过的二锅头,和芋子说起了他的媳妇梦丽。

“……说实话,嫂子,我和你弟妹也是凑合,哎,她总忘不了初恋,我可能不如他好,但是他们真正过到一起也不一定美满,人啊,就是不珍惜身边的人!”

“我看二军兄弟你们俩也不怎么好,他也不太心疼你……”

“什么好不好的,半辈子了,怎么还不是一辈子呢!”

周木匠喝了口酒,“嫂子说的对……”

突然一阵沉默,芋子抬头时,周木匠眼睛正红红的盯着她,“嫂子,喝点吧!”

芋子低了头,“周兄弟,你喝吧,我不喝酒,我去看二军回来没有。”

芋子慌忙走出去,外面的雨更大了,二军不会不回来吧!

周木匠喝得有点多,放下筷子就躺下了,芋子收拾了桌碗,给周木匠拿条被子盖上,周木匠一下子抓住芋子的手,“嫂子,陪兄弟说说话!”周木匠眼角盈着泪。

芋子慌忙抽手,“兄弟,你喝多了,歇歇吧,我给你倒杯水。”芋子给周木匠沏了茶,回到屋里,把门从里面插上,和衣躺下,想起了这些年和二军的日子。

芋子被二军敲门的声吵醒,二军倒下就睡了,鼾声震天,芋子瞪着眼睛再也睡不着,几滴泪顺着眼角流到耳朵里,凉凉的。

~5~

周木匠在屋里干着活,二军出去要买条水库鱼。

芋子赶紧焖上米饭,压了一缸水,二军拎条大白鲢,一进屋就扔在厨房地上,芋子蹲下来刮鱼鳞,不小心刮了手,鱼鳞红了一大片,周木匠想喝口清凉的井水,看见蹲在地上的芋子裤子后面洇过的一点红色,知道芋子来那了个了。

“嫂子,我来收拾吧,我收拾鱼最拿手了,再说井水太凉了,让兄弟来吧。”

芋子顺从地站起来,捂着手。

“碰着手了?快去包包!”

芋子洗了手,找了块干净的布包了手指,莫名觉得那块布热热的,伤口不疼了。

芋子赶紧去换了纸巾,发现了裤子上的血,不禁红了脸,才明白为什么周木匠要替她刮鱼洗鱼,井水太凉了。芋子抬起头,白花花的太阳炙烤着村子,村子打着蔫,厨房传来二军和周木匠的说笑声。

芋子突然觉得很孤单,人守着日子,有时候就是守着自己,捱着岁月……芋子来到园子里,拔着并不碍事的草,想想自己上学的时候,和姑娘们叽叽喳喳的,和自己要好的姐妹私下里说着悄悄话,脸红的像树尖儿的沙果,却把那个让她失眠的吴亮藏在了心底。

嫁给二军后才发现日子原来像一日三餐般平淡,她觉得自己不懂爱情,甚至觉得生活根本就不像书里写的那样,更不是自己向往的样子……估计英子会有爱情吧?

芋子拔着草,茫然的望着在风里摆动的花和豆角蔓,觉得自己就像这些随风摆动的植物,二军就像这刮过的风,似远犹近。

~6~

西屋装修完了,芋子拿着个笤帚抹布忙碌起来,心里想着中午烙点馅饼,炒两个菜再熬个汤,周木匠要走了,东屋再有四五天也就完活了。芋子放下笤帚去和面,腿和腰有些酸疼。

“嫂子,和面做啥吃啊?”周木匠望着芋子。

“烙点儿馅饼。”

“烙啥馅饼,多费事啊,收拾屋子就累够呛,吃饭不用那么费事儿,别拿兄弟当外人!面和完放炕上发着吧,兄弟爱吃馒头!”

芋子心里一热,搓着手上的面。

“焖点儿大米饭,熬个茄子土豆,我就爱吃土豆熬茄子!”

“那嫂子就不客气了,收拾屋子还真人。”芋子望着周木匠,目光温和得像屋外的阳光。

吃罢饭,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芋子有些困顿,周木匠正在刨一根木头,刨花打着卷儿翻在地上,白白的像一朵朵盛开的花,芋子看着翻飞的刨花,更觉得困了,拽过枕头躺下来……

满山黄色的野花,在风中摇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芋子拥在吴亮的怀里,吴亮吻着芋子的头发,芋子抚摸着吴亮的眉毛,仍然觉得心底是无尽的思念,她摸着吴亮密密的眉毛,深陷眼睛和高挺的鼻子,她抚摸着,生怕一松手吴亮就不见了,芋子嗅着吴亮的气息和味道身体开始发软,几乎瘫在吴亮的怀里。

“嫂子。”芋子回头看时,周木匠正温存地看着她,吴亮不知去了哪里。

“嫂子,你真好!”芋子才发现,自己是依在周木匠的怀里,芋子脸更红了,周木匠紧紧抱着芋子。

“嫂子,我想要你!”接着便吻着芋子的嘴。芋子拼命挣脱着,大喊着。

芋子醒了,屋里依然是周木匠刨木头的声音,二军不在屋,芋子身上盖着衣服,芋子知道一定是周木匠盖的。

芋子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闭着眼睛,脸红红的。

~7~

芋子想包顿饺子,今天下午,周木匠的活干完了,芋子又让周木匠给做两个高一点的板凳,芋子想放花盆当花架子使,周木匠把不用的东西都收好了,衣服也都收在了包里,给芋子做完板凳,吃完晚饭周木匠就回家了。

“嫂子,再有活,我还来给你干。”刨花飞在周木匠的周围,芋子突然觉得心里一丝一丝的疼就像被刨着的木头一点一点剥着什么。

芋子点点头,不过芋子知道以后也没什么活了。

芋子不再说话,捏着饺子,然后再去擀一堆饺子皮,周木匠也不再说话,认真地做着芋子的花架。

~7~

桌上饺子热气腾腾的,二军和周木匠喝着酒,二军给周木匠结了工钱,显得很高兴,话多得很,周木匠半低着头听着,笑着不时点点头。

吃完饭芋子帮忙把周木匠的东西放到车上,二军钻进车里。

“嫂子,以后有活,我还给你干。”

芋子点点头,周木匠钻进车,探出头向芋子摆摆手。

车子消失在村子尽头的夜色里,芋子心一紧,关门进了院儿,墙角堆放着周木匠做活的边角料和刨花,这是芋子准备在院子里烧水用的,她似乎又听见那“滋滋”刨木头的声音,那白色的刨花翻飞在她的眼前……

二军送完周木匠回来就钻进芋子的被窝,把芋子压在底下,芋子没说话,也不需要说话。二军完成了一个男人的过程后,睡着了。

芋子躺在那里,脑子空空的,又想起了英子:“不知英子过得怎么样呢?”

~8~

芋子用了两天的时间收拾了屋子,擦亮的家具发着幽冷的光,芋子抚摸着家具的边角,“周木匠的手艺确实不错!”

芋子想去地里看看,二军说有的人家已经开始收稻子了。

稻田离家不远,连在一起的稻田一片金黄,远处收割机在忙碌着,芋子摸着硬实的稻粒,心想:“稻子确实该收了,明天就叫收割机来,卖了稻子,该给大学的儿子打点儿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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