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蛇人（下）

邓科也没灰心，他觉得这是万甲大伯对他的考验，依旧去找万甲，隔三差五送些烤烟、烧酒孝敬万甲。时间久了，万甲也觉得过意不去，最终决定收邓科这个徒弟。

邓科正式拜了师，跟着万甲学了几年。万甲每次教邓科咒语的时候，总是千叮咛万嘱咐，让邓科不要轻易使用这些咒语。邻村上下有蛇伤外伤的人，依旧找万甲帮忙，万甲是从来不肯让邓科尝试的。

夏日暑热难耐，羊群都热的不肯吃草，挤在一处，等着天凉快些。万甲和邓科坐在山坡的一棵大树下乘凉，聊着万甲年轻时候的一些事。突然听见山路有声音传过来：“万甲大伯，万甲大伯，快救救我爸！”万甲起身看去，山路上一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跌跌撞撞跑过来。万甲皱着眉头，拇指在四指间掐了几下，脸色大变。回头对邓科说：“我得出去一下！你这几天放羊只可禁蛇，其他咒千万不要用！切记切记！万一有人来一定要等我回来！”

万甲走了五六天，家里也一直没什么事。邓科闲着无聊，想起万甲师父教他的拘蛇术，心痒痒的，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试一试。

第二天，邓科准备好香烛，来到万甲教他咒语的小庙里，开始施展拘蛇术。先点香烛祭祀，然后嘴里念念有词，脚下踩着魁罡步，一板一眼按照万甲师父教的步骤，一一做下来。做完一切，邓科在地中间画了一个圈，盘腿坐在圈中。天气依旧热的厉害，邓科焦躁地等着。

坐在圈中的邓科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抬头看去，屋顶大梁上爬着一条鸡蛋粗细的蛇，蛇头朝下冲着邓科“咝咝”吐着信子。邓科抑制住自己狂跳的心，低头闭住眼睛，依旧坐着没动。

很快，四周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温度越来越低。邓科悄悄眯开一条缝看去，只见四周乌压压一片都是蛇，把个破败的小庙挤了个水泄不通。邓科吓坏了，却不知如何是好。蛇刚开始围在圈子周围，慢慢焦躁起来，一点点向着圈子游去。有些耐不住性子的蛇已经爬上邓科的鞋。

邓科看着眼前的蛇，后悔自己不听师父的叮嘱，擅自用咒。这时脑海中想起师父告过他的话：“施咒如果不解咒，只有用咒之人死了，这咒才会自动消除。”想到这里，邓科开始像念咒一样念叨起来：“师父快回来，快来救邓科！师父快回来，快来救邓科！……”

“咣当！”小庙的破门被人踢开，一个身影迈着魁罡步，掐着决，口中念念有词走进来。所有的蛇像遇到火一样四散而逃，围绕在邓科周围的蛇也开始后退。邓科知道是师父来救他，又惊又喜，慌忙起身。

眼看着蛇如潮水一般退去，逃过一劫的邓科跳到师父身边，屈膝下跪，低着头说：“师父，对不起，我没有听您的话，私自念咒才惹上这大祸，您罚我吧！”万甲低头看了看邓科，摇摇头：“算了吧，你我该有这一劫，躲不过去。”邓科不解：“这是我闯的祸，怎么是劫呀？”万甲满脸疲惫，靠着破旧的供台坐下，半天才慢慢说出原因：“我知道这法术的厉害，一旦控制不住就会出大事！即使像刚才能控制住，也是要折寿的，况且现在的世道，不信的人多，所以一直不敢轻易传人。本来想带着这法术走进棺材去，耐不住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这也是缘分，所以试着教你些东西，谁料你耐不住性子，招此大祸。祸是解了，我也没几天活头了。禁伤禁蛇的方法我也教会你了，你走吧，以后好自为之。”

邓科呆呆听着师父的话，泪流满面。原来师父凭着折寿才救了自己，自己却没机会报答师父。看着师父苍老疲惫的脸，邓科觉得自己太对不住师父了，抹了把眼泪说道：“师父，我对不住您！您别赶我走，我也不奢求多学什么，这拘蛇术我也不学了，以后您还让我跟着您吧，我给您养老！”万甲摆摆手：“你要有心，三年后的今天来这庙里，让我入土为安就是你的孝心了。”说完，万甲起身离开。

从此以后，再没有人看见过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