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枕能令山俯仰

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楼醉书五首

【宋】苏轼

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年），苏轼上书谈论新法之弊，得罪王安石，苏轼于是自请出京任职，被授为杭州通判。熙宁五年（1072）六月二十七日，苏轼游西湖，作了这一组诗。这组诗的第一首最为著名，也流传最广。其实其他几首也各有自己的特点。如其二:

“放生鱼鳖逐人来，无主荷花到处开。

水枕能令山俯仰，风船解与月裴回。”

西湖是当时的“放生池”，百姓信仰佛教者，多买鱼鳖在湖里放生。湖中鱼鳖多，也不怕人，放舟湖中，时而可见。西湖里到处都有荷花，荷花无主自生，无人照管，但是风姿万端，仪态大方，任人欣赏。诗人躺在小船上，随波飘摇，小船随着水波荡漾，远处的群山也随着水波忽高忽低。“水枕能令山俯仰”，写法出人意表，一抹豪气直入逍遥的闲逸趣味中。诗人就这样躺在船上，随水流任意东西，直到月亮高挂天空，依旧舍不得离开，小船与明月相伴，继续在湖上徘徊。游西湖，得一份清幽，一份自在。

再如其三:

“乌菱白芡不论钱，乱系青菰裹绿盘。

忽忆尝新会灵观，滞留江海得加餐。”

“乌菱、白芡、青菰，都是西湖所产的食物。西湖物产丰饶，乌菱、白芡特别多，多至不论钱的地步。青菰，即茭白，裹在碧叶里的青菰也特别地多，随处可见。湖产的丰富，又通过乌、白、青、绿，交错的颜色呈现，又多了一重视觉的美。

眼前的湖产勾起了在会灵观尝新的旧忆。古时，夏收麦、秋收五谷，都要祭神祭祖，然后尝新。诗人想到尝新事，从怡然陶醉于西湖风物中回到现实，自己居官杭州，是宦途不如意的退步，“滞留江海”的情况也不知何时会有所变化，既然这样，还是要努力加餐饭，保重自己，以待来日。

这时候，还只是苏轼仕途的小波折，他并不知道，未来还有几重惊涛骇浪接连不断地打来。但是，遇逆境而不自弃，反而要更好地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对未来始终抱有希望，苏轼的这些思维特质，却从这首小诗的末句先得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