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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言的纸条

2019-02-10  本文已影响186人  神创社

姨姨家里有一把猎枪,姨丈常跟邻居到山里去打猎。打到猎物,就会叫我们到家里去吃野味。

"上初中那会儿,镇里不就严令禁枪了吗?"傻肥问我。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上初中那会儿,镇上曾打死过人。这事儿说起来,倒是令人啼笑皆非。

两个人,是一起进山的,一个去砍柴,一个去打猎。一路上有说有笑,感情挺好。到了山里,两人就分开了。

傍晚时分,打猎的看到对面山坡上草木颤动,以为是野猪。举起手里的猎枪,直接放了一枪。这一枪,不偏不倚,直接打在了砍柴人的脑门上,脑浆都给打出来了。

打死人可不是小事,从此,镇上严令禁枪,把所有猎枪都给收缴了。

"穷乡僻壤的,管不到啊!走了,到世外桃源去住几天,吃点野味,喝点酒!"我说。

"喝酒啊,一醉解千愁,那就好好醉一场!"傻肥兴奋起来。

"瞧你那样儿,能喝多少啊!"我白了她一眼。

"小看我啊!我可是酒缸里泡大的!"她双手叉腰。

我没搭理她,拎起包就往姨姨家的方向走去。

到姨姨家时,正赶上吃饭。姨丈素来滴酒不沾,结果,就我跟傻肥两人喝酒。傻肥喝了半碗,整张脸就红了。没一会儿,便慵懒地躺在了床上。

"酒缸里泡大的?"我调侃道。

"我吹牛的!头一回喝酒!"她说。

夜已黑,窗外的天空繁星点点,远处的草堆上荧光闪闪。我靠在窗边,聆听夏虫的鸣叫。

"发什么呆呢?"傻肥问。

"原来,这里的夜景这么美!"我感叹。

"是吗?"

傻肥从床上翻起来,走到窗边,依靠在我的身旁。

"哇,萤火虫,好多!"她惊呼起来。

"你不是喝多了吗?"我看着她。

"就是有点晕而已!"她说。

"你说人们为什么喜欢打猎,是天性吗?"我问。

"不是天性,是人性!人性就是如此啊,穿起衣服,看上去就是文明。文明的骨子里,装满野蛮的骨髓。不过,没人在意吧,谁会去在意大自然呢?这个世界,最自私的当属人类!"她呆呆望着天空。

"如果人也被猎杀,会如何?"

"人一直都被猎杀啊!看不见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比如病毒。这个世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公平的。正如你曾说过的:人人死而平等!"

"你是我见过的所有胖子里,脑袋最灵光的。在我的意识中,胖子的脑袋里装满了脂肪。"

"我瘦了!"

"可你是个女的啊,总觉得你聪明得有点过头了!"

"你是想表达头发长见识短呢?还是想表达胸大无脑呢?再说了,对我这么一个平凡人来说,永远谈不上聪明。"

"在我看来,你足够睿智。"

"嗯,睿智这个词还算贴切,勉强能够接受。不过,‘你足够睿智’这句话,跟‘她家很有钱’没什么两样。对一个女生来说,更喜欢听到的是‘她很漂亮’之类的话。"

"长相很重要吗?"

"当然啦,男生都喜欢美女,谁不愿意成为美女啊。"

"我一直都觉得你很美啊!"

"真的吗?"

"真的!"

"那我当真啦!"

"本来就是真的啊!"

"真开心,我要睡觉了,美美的睡上一觉。这里什么都好,很宁静,空气也很好,我都舍不得回去了。"

"为什么你总觉得这里好呢?"

"因为我只是个过客!好了,别跟我说话了,我真要睡了!"

她躺下,安然入睡。

第二天醒来时,没有见到傻肥,她走了。

我从桌上抓起纸条,拼了命地往外跑。我跑过祸山头,跑过和尚院,跑过院前村,在村口停了下来。我呆望着延伸向远方的公路,尽头处是一重又一重的青山。

天空开始下雨,远处雷声大作。我紧紧抓着手里的纸条,将它捏作一团。我呆呆地往家里的方向走去,雨水劈头盖脸打来,把整个世界打得模糊一片。

"这里什么都好,我都舍不得回去了!"

我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响着她的声音,嘴里一遍又一遍喃喃着:"究竟有多不舍,连个招呼也没舍得打!"

雨下了整整一夜,当太阳再次升起时,我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纸条:

纵然万般不舍,但还是非走不可。因为,我喜欢上一个男生,这让我很不安。

这些天,过得很好,很快乐。

原谅我只能这么生涩地表达,因为我找不到更好的词汇。我想过无数种表达方式,可终于还是觉得无可奈何。这一刻,我竟寻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来表达我的快乐,同样也寻不到一个词来表达我的不舍。

我不想跟你道别,也不想依依不舍地跟你分别。我只能悄然离去,毕竟,一个人离去要显得轻松许多。其实也没那么轻松,只是自在许多罢了。

我想告诉你:猎杀,只是为了生存,仅此而已。我知道很难接受,可人本身就不完美。成长,不过是一个忍受缺失的过程。请接受下你所经历的一切,以及你所耳濡目染的一切。所有解不开的谜团,时间都会给出最好的答案。你应该走出自己的世界,到别人的世界去看看,也许你会看到最美的风景。

我们作茧自缚,不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破茧成蝶吗?

愿一切安好,勿念!

接连几天,我都感到无所适从。我开始搬木头,把山上的枯木一棵一棵往家里搬,把门前的空地堆得满满的。

傍晚时分,我便坐在门前的大树底下,一直坐到天黑下来。

知了的鸣声,让我想起叔公。小时候总是好奇,为什么叔公喜欢一个人呆坐。等到自己开始呆坐时,才多少有些明白。

"再搬的话,就没地方放了,都堆满了!"父亲坐到我的身旁。

"拿去卖掉好了,我想买部手机。"我说。

"估摸着,可以卖八百。"

"足够了!"

临近上学的几天,我们把木头捆成堆,卖了八百多元。

到了城里,我买了一部手机。但我没联系上傻肥,她什么都没留下。

不过,我联系上了许多人。我的生活开始有所变化,认识的人越来越多,多到有些可怕。

我就像一只屋檐下的蜘蛛,织起了一张严严实实的网,但什么都没有捕获。

我开始想念傻肥,几乎到了忘记她模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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