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情事

秋天到底还是来了。我看着院里那些花儿，萎靡不堪，接连枯落，心里再兴不起一丝波澜。

不管我再怎么挽救，到底它们还是死了。

死了，就死了吧。

这些五颜六色的花，到现在我也分不清楚名字。

这些要多浇水，一天一次，这些要少浇些，三天一次，还这些，每天用喷壶往叶子上洒些水就够了。

花儿们买回来的那天，你这么对我说。

我边点头边回答，你说这么多我记不住啊。

我慢慢教你啊。你转过头对我笑。一丛丛的花儿在你身后也对我笑，那是我见过最美的景色了。

可你都还没教会我，就自己走了。

你说的，不喜欢男的啃老，吃软饭。我就出去工作，每天累的狗一样爬回来。但只要看到你笑，我就觉得一切都值了。

我想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为什么你还会走呢？我想不通。你留下来的那些花，还在那笑的那么灿烂，你怎么忍心走呢？

你走了以后，我也没劲儿上班了，整天就对着院子里的花们生闷气。不知道是气你离开，还是气自己留不住你。

没有浇水，三天以后花们都有些萎了。我想：活该，死了好，死了清净。想活下来，等雨吧。

又过了三天，有些花儿已经枯萎了，石家庄还是没下雨。

我搬走那些死了的花，看着留下来空了一片的花丛，有些可怜它们。但我也不愿意照顾它们。

后来我知道，原来石家庄可以这么长时间不下雨。足足半个月，一滴水没落。让我惊讶的是，剩下的这些花依然没死，只是有些神情低落。

石家庄不下雨。

我对这些花，也对自己说。

为什么还要硬撑着呢？我想，不值得。

你走之前我就知道了，我留不住你。虽然我早明白是这个结局，还是忍不住想要挽留一下，想硬撑一下，想看一万个不可能里，那一丝的可能。

石家庄不下雨的。

我好像在劝这些花儿。

当天晚上，磅礴大雨，下足了三天三夜。

我第二天醒来，看着外面淅淅沥沥，天空阴云翻滚，辗转反侧。

叹口气，还是起来把没死的花们都搬进屋。或许每个人，每朵花，都需要一个硬撑下去的理由吧。

现在撑着我的是你们了。我看着这些瑟瑟发抖的花。

我也没有静心照料，想起来了就给它们喷点水，没想到它们又生龙活虎起来。我就趁天好，重新把它们搬回院子里。

但是后来，这些花越来越没精神，天空中的白云一会儿堆成山，一会儿又薄薄地铺展开，把夕阳映地五颜六色，它们也不抬头看，都埋着头看脚下泥土。

是病了吗？我想。

某天出门，一阵风吹过，满树枝叶晃动沙沙作响，阳光稀薄，片片叶落，我才明白，秋天来了。

秋天终于来了。支撑我的这些花终于要走了。我已经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没再想起你了。

你温柔的笑脸在我心里渐渐模糊，你肌肤留在我指尖的温度慢慢消散，现在我终于再也想不起你。

这或许是花们对我的救赎。

我看着这些花儿，萎靡不堪，接连枯落，心里再无一丝波澜。

你留下的痕迹，终于要消失不见了。我尝试努力回想你还留下什么。

我想起你走前接了电话，你平静地对我说些什么，具体内容记不大清了，但我知道你说自己必须得走了。

那就走吧。

第二天我醒来，看到餐桌上有你热的牛奶，切片面包，煎的鸡蛋，还细心地把鸡蛋煎成了心形，一张写着字的纸条。

你看见我，对我灿烂微笑，拉起行李箱，转身想说什么，没说出口，指了指桌上的纸，走了。

我看见光从门廊外涌进来，把你淹没，随后又全身而退，带着轻轻的撞锁声，我知道它们把你彻底带走了。

我不该想这些的，但我又忍不住。我想你在纸上写了什么呢？除了心形鸡蛋切片面包热牛奶混合泪水的苦涩，和纸条有关的一切我都想不起来了。

我想打个电话问问你，不过很久以前你留下的电话就是空号了。我没有其他方法能找到你了，我留不住你，也留不住你留下的东西了。

我看着院子里渐渐枯萎的这些花，忍不住委屈地流出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