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姥娘家拜年
姥娘不是老娘,却是母亲的母亲。我小时侯,最喜欢给她老人家拜年。不光有压岁钱,而且吃的好,也玩的好……最重要的是在姥娘家,我有一个与自己同岁的小舅,还能碰到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姨表弟。我们三个是两辈人,却有一个共同的情趣,那就是在姥娘的苇子湾里滑冰……
给姥娘拜年,是天定的正月初二。每年到了这一天,姥娘都会在村口等着我们。她不接五色礼,直牵着我的手往家里走。人还没进大门儿,姥娘就在门外吆喝:“小五,快抱点棉柴点火,让孩子暖和暖和……”小五是我的舅舅,虽然与我同岁,却总爱在我面前充大人。实际上他连柴禾都点不着,还是姥娘在堂屋里生起了火。那多少有点呛味儿的空气,虽然有点儿憋喘,但那是发自心底的爱,更是年的味道与记忆……
烤完了火,姥娘姥爷便开始张罗午饭。家中的食物几乎全是熟的。只是要用一个很大的锅,把它加热才行。这里面包括年糕,发糕,绿豆丸子,肉包子,藕盒子,红鸡,坛子肉,……那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锅,当时的名字叫大八印。以上食材不是一锅烩,而是一锅蒸。特别是姥娘做的红鸡与坛子肉,不是一般的美食,而是一种没齿难忘的年味儿……
姥娘在收拾锅上的时候,姥爷已经在灶下点起了火。趁父母在收拾茶具,没人注意我们小孩的时候,我与小舅,还有那个比我还小的姨表弟,便偷偷溜出家门儿,到姥娘屋后那个大苇子湾里去滑冰抽老牛……直到这时,我才觉得这是真正的过年。
午饭做好后,却不见了三个孩子。姥娘又气又急,同时扯开嗓子,满村子转着喊“小五”……姥爷说,别喊了,到苇子湾去,一抓一个准……我们三个垂头丧气,就像俘虏一样被带了回来。姥爷的长烟袋,被火烧得滋滋直响,他一边在砖台上磕着烟袋锅,一边责怪小舅:“苇子湾坑坑洼洼,冰上又冷又滑,你怎么能领着孩子到那地方去玩,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说完就开饭了。
那一顿饭,我们吃的很香。特别是姥娘做的红鸡与坛子肉,虽然不是名菜,却是年的味道,只到今天它依然香气不散……可天下那有不散的莚席,太阳偏西时,我和姨表弟与姥娘一家道别,小舅依依不舍,把我们送出大门,然后在我的耳边笑着说,“外甥是个狗,吃了就要走。”可谁能不走?几十年过去了。姥娘姥爷走了,父亲母亲也走了,不走的是那浓浓的亲情,和厚重的年味儿,以及姥娘那慈眉善目的模样……
2023.1.22草于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