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抑郁者的自白

很久没写字，躁气尽在笔端，总是出错和不满。即使耳边想着这一年多最能安抚我的蒋勋先生的话语，依然躁躁。不能忍受错误和瑕疵，追求完美，又耐不下心去磨炼；对自己，无论心性、成果，都没有欣赏勉励之态。写字的样子，就是我对待自己人生的样子。

对自己，如此，对身边人，更是。说对你苛刻、挑剔、怨责、不能原谅，这更是我待自己的样子。

听蒋勋的孤独六讲，“回来做你自己”，“和自己好好相处”，我想我人生总不畅快的根本，就在于此。当我静心和自己相处的时候，没有愉悦感，我不能愉悦我自己。因为我的生命，一直都匍匐在周围的眼睛和言语之下，我没有自己的眼睛和言语。

可是如今我累了，不再像青春年少时那样全力以赴。于是我缩回来，在自己的世界里惴惴不安，因为我发现，我竟然没有自己的世界，那样地空虚和孤独。而最可怜的是，我依然时刻惧怕外面的世界是不是正对我的隐匿指指点点。

我为什么不能缩起来？我为什么一定要去笑对所有的花、草、树、人？站到人群中，假装我还在，挺坚韧？为什么我不能肆无忌惮地哭，假装挺平静？

只是这几刹那的反骨，又回去了：是我不够坚强，去应对这人世的苦难，我的错；是我不够温柔和包容，迁怒、愤恨于身边人，我的错；是我不能够积极、坚强地地站到阳光下，让我的父母有一个活得很好的女儿，让我的身边人有一个情绪稳定、百折不挠、对各种事务妥帖处置、撑起整个家的妻子，我的错；甚至，是我的错，我或许是不积福报、不积口德，抑或是上辈子的不积，而至于上天如此惩罚于我……

对自己，这样地苛责、要求。你是有多不爱自己？还有多少个暗夜里那些用愤恨的语言、无休止的吵闹、哭泣、怨责掩饰的乞求，乞求可怜的爱和安慰。

可是没有人能代替你自己来爱你，你越缺，越求，越得不到。怨责更是愚蠢，只会得到厌烦和攻击，冷漠。

没有人能贴你的心，如同你自己。深沉的苦难面前，若你尚且不爱惜自己，谁能？

莫求，求则苦，深求，则大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