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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灾多难多梦幻 第二十四章

2019-07-07  本文已影响1人  五角飞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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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一入春,我皮肤就不怎么消停,似乎是跟着万物一起生长的。

周天大阴天,我爸给魏苓一个电话,作业和晚自习都往后搁一搁,又去找三年前去看过的那个大夫。我妈很信中医,我爸也信西医,我觉得还是得辩证施治。比如我小的时候过敏性鼻炎特别严重,鼻子常年不通气,医生说割块肉就好了,就是把鼻甲切掉,我爸看我太难受了,觉着长痛不如短痛,我妈坚决反对,最后我爸同意我妈的决定,我就保住了鼻甲。

环山路环绕着连绵的林海丘陵,诊所很远,使我又想起许多次掠过这些不熟悉的地方,以至于他们已经不那么陌生。“高丹中医诊所”,长街上的一个小门市,一进门药香扑面。

大夫高而胖,四十来岁,神态安详。他大概不记得我,我记得几年前屋里那个大水族箱里遨游着许多小鱼,现在空空如也。他坐诊的手法少易,话语也往往类似,仍是不忌口,少洗澡,他拿出跟以前一样的小圆盒药膏,自己熬的,药膏一股醇香,红的。

我妈坚持自己煎效果好,我爸拗不过,又怕她煎药太累,就开一半代煎,一半拿回去煎。

上车了,我爸问我,“小子,你觉着能有效果吗,我怎么觉得他水平还那样,没多大长进。”

“吃着看看吧,好像确实跟前两年差不多。”

药吃了一个月,终于没什么变化,于是决定另觅高明。

中医院有位名医,针灸大手,慕名找他的人太多,我爸又给魏苓一个电话,以后几周早上就能很晚去,又没有明确时间,这再舒服不过。魏苓最爱强调六点四十在位子上坐好,从前我往往六点十分起来,六点半跨进车里,又往往踩着点进门、被魏苓臭骂。

我如今还照常起床,但六点半又回屋去,拉上窗帘,缩回床上,香香地回笼。一觉到七点二十,再搭我爸车去中医院。

中医院两个楼,针灸理疗之类在后面,后楼不大不高,每层就是许多做理疗的小屋子。起先我想八点多去,岂不睡个舒服,但八点去排队一气排到十点多才针上。于是我只得七点半就早早去排队,去跟许多大爷大妈抢床位,抢张靠窗的,拿一本小说,拉开窗帘,晨光正好,看上一个点,差不多就轮到我。

大师究竟是大师,手法卓尔不群。一般大夫针灸,很多针,很慢下去,留很久,少说也得半个点针完。他手极快,扎针浅,只消六针,留六分钟。很小的孩子被爸妈抱着来,他就撩起孩子背上的衣服,一边笑跟孩子聊天,两指执针,行云流水,孩子尚不及哭闹,业已针完。

针灸完信步往学校走,很慢很慢,悠然自得,有时去肯打鸡再回一笼,有时去超市买桶羽毛球预备下午体育课,大摇大摆走进校门,正好检阅大家跑操。

就这么在笼里养了十来天,针了十来天,皮肤竟然好了,光滑娇嫩,我差点儿老泪纵横。然而效果不凡,却不很持久,没过两天终是渐渐复发了,针灸遂也渐渐作罢。

四十八、

针灸虽然停了,早上请假的好习俗延续下来。

早自习下课铃叮咚咚响起之时,即我踏进校园之时。铃声优柔绵长,像用一只纤纤玉手轻抚着大家的下巴,贴耳燕语一声“睡吧,别撑着啦。”我就踩轻快的步伐背着小书包进了学校,教学楼沐浴朝晖,竟有点朝气蓬勃。推开门走进蒸笼,环顾一番,看看今早有哪些包子蒸熟,香喷喷摊在桌板上。

好习惯果真让人受益匪浅——晚一雷打不动的数学作业时间,我为解一个联立式绞尽脑汁,一路狂奔到最后,这个小叉总是一股脑带来一队三四五小朋友。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向我问好,我气急败坏,把他们全给圈进黑圈,搁笔抓头发。

抓了几下,心头一动,突然想起明早仍是个没有早自习的清晨,而收作业一干活动又和早自习生死相依:对啊,我明天不用交作业呀!

我抬头看一眼钟,长长伸个懒腰,哼哼唧唧把卷子叠叠好,统通塞进桌洞,拿出《哆啦A梦 大雄在魔境》,喝口水,打开王娴的糖盒扣一颗可乐糖,准备好和大雄一起来一场惊险刺激的大冒险。

大课间,我跟吕崔于结伴去撒尿,于的卷毛冒出许多呆毛,我们仨一齐大笑。

“笑个屁,你们数学都做的咋样了,我他妈两节课还没写完,绝对不能再写了。”

“我就写了一节课呀建川,第二节课在写语文。”

“我睡了一节写了一节,他妈的晚一我困得不行,一直点头。”崔咧咧嘴,“睡一觉贼舒服我跟你们说。”

“这他妈还用你说么儿子。”吕拍几下崔的屁股。

“我写了两个题,后来一直在看哆啦A梦。”

“几好个嚣张啊肖,敢不写数学作业了!”

“我不上早自习呀北林。”我拍拍吕的屁股。

“靠,畜生啊肖!”

“太畜生了,我他妈要去告诉魏苓!”

“欠揍了你和珏,北林我这个小侄又不听话了,你当爹的得严加管教啊。”

小便池这边角上躺着个小卡片,我附身看,是张绿眼牛!沾着些水渍,我一把捡起来,像捡了宝,“哇我捡了张绿眼牛!”

“真鸡儿恶心。”于撇嘴皱眉。

“你捡这个干啥肖。”

“我回去把他送给山河,山河攒了好多,就是没有绿眼牛。”

在洗手池冲冲干净,我兴奋跑回教室,张坐在林秋同桌正抄着英语作业,姜坐在随潇同桌正给她捶背。

“山河,看我捡了啥!”

“卧槽,绿眼牛!”张一把抓过来跑回位上,从笔袋里掏出胶棒,打量了一遍自己的收藏——窗台沿下的一排瓷砖上,贴了长长一排干脆面里吃出的小卡片,阿宝,神龙大侠,乌龟大师,螳螂拳师个个,姿态各异,颇有点阵势,唯独缺个大反派。

绿眼牛涂上胶,在仙鹤大师后面归位,张又看一遍,心满意足。

“数学!”随潇朝我伸手。

“没写完呢。”

“英语!”“也没动呢。”

手掌竖起来啪的拍到我身上,“你个骗子,不说好晚二下课写完的吗!”

“我说差不多,啥时候说能写完了,你抄隋羽的吧,他的比我清楚多了。”

“对了肖,你从哪捡的绿眼牛。”张坐回林秋同桌扭头问我。

“厕所啊。”

“我操!”张伸手胡乱往我身上抹,“你他妈在厕所看见的也捡回来。”

随潇扑哧笑起来,推我一把,“滚滚滚,别在这污染空气。”

“又他妈没有尿,你怕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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