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号手的忘忧草

2023-12-04  本文已影响0人  鲲子

传说,听见忘忧草开花之声的人,就能忘却前世忧烦,与世无争。

他叫阿琉桑,哀乐队的圆号手。他总是出现在葬礼的队伍中间,在乐队的最后面充当低音背景。其实,他很想在夜深人静之时,吹一支真正安魂的曲子。

葬礼上,人们爱用欢乐的流行曲风去冲淡悲伤的实质,在喧闹间暂且遗忘亲人死亡的事实,而忠于欢乐本身。

谁,会用手中的乐器,演奏一支真正的安魂曲?

生之欢乐,死之静寂。波澜不惊的大海,从未失去过什么,而人间徒增一段段无稽的诙谐曲。哀有几人,欢乐几何?

那只未被吹奏出的安魂曲,藏在阿琉桑内心深处好多年头了。 他想有一天,能吹出它。

这天,他遇见一只蚂蚁。一只在夕阳下肃立的蚂蚁。他问蚂蚁:“你为何要对太阳敬礼?!你是如此渺小的一只蚂蚁,却懂得如此的敬意?!”

蚂蚁说:“亲爱的过路人,在宇宙中,太阳跟我一样渺小。我看着太阳,就能听见它的心跳!我终有灭亡的一天,因此我珍惜此刻的辉煌和温暖。我享受,我肃立。”

阿琉桑,看着肃穆的蚂蚁,再看看即将沉入大海的夕阳,他的眼眶湿润了。他告别蚂蚁的背影,他似乎已经听见心中的安魂曲,正悠扬在那片橘色的晚霞间。

那个月夜,月光如雪。阿琉桑坐在屋顶,一阵风吹来,吹得他心情通透,像顷刻间被施了魔法。

他仰头,吹起了手中的圆号,那么深情,仿佛再也离不开一样……那支终于被吹奏出的安魂曲,飘过皎洁的月亮,飘过一座座沉睡的小镇,飘过一片片幽幽泛光的海洋,一切都在乐声中静谧而安详。

寂静中,咣的一声,圆号坠地的声响清脆如钟,阿琉桑死了——他用尽气力吹奏了一首用一生酝酿的歌,送给了自己。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那只陪伴他19个年头的圆号,被时光埋入泥土。经年累月,圆号里慢慢长出一种草,叫“忘忧草”:传说,听见它开花的人,就能忘却前世今生的忧烦,与世无争。

但这种草1000年只开花一次,且一夜凋零。至今,再无人听见那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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