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的人,来得再晚都不算晚
夜色渐起,华灯初上,旧时常去的中山南路凤凰寺改成了御街,石头手里举着两根油汁突突往外冒的羊肉串,嘴里呼噜噜灌着啤酒,面前的烤盘里放了高高一堆串肉的铁签。
“真他娘的爽啊,好久没这么痛快过了,我家里那位什么都要管,什么都要管,还不许我和你出来喝酒,我就喝,我看她那我怎么办,哈哈……看她怎么办。”说完他又举起啤酒灌了一大口。
我提醒他:“阿斗呢?”
他吓了一跳,连忙钻到桌子底下找猫,阿斗正捧着一小块羊肉吃得及其优雅,根本没时间搭理石头,石头长出了一口气,直起身气呼呼地朝我道:“一只鱼,你别一惊一乍地吓我。”
我哈哈大笑,挑眉问道:“你真的不怕?”
石头没搭理我,低头对付他手里两根羊肉串,吃得满嘴是油,一边吃一遍带着哭腔道:“你别说话,别打扰我吃东西,呜呜……他娘的这才叫生活啊……”
那模样活脱脱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
电话响了起来,我拿出来一看,举到石头面前晃了晃,他连忙把满嘴羊肉生生咽了下去,朝我小声恳求道:“别告诉她我在这儿。”
等我挂了电话,石头把脸凑过来可怜兮兮地问道:“一只鱼,茶茶说了什么?”
我抬起头无奈道:“一个字也没说。”
石头愣了一愣,突然慌了神,来回踱着步,口里重复呢喃着:“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
等我陪石头回到他家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大门紧闭。石头探出一只手,刚刚触碰到门上,又像触电似地缩了回来,可怜兮兮地望着我道:“我有点怕。”
大门突然被打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茶茶的声音:“进来吧。”
石头如释重负,刚要推门,就听到里面继续道:“我让阿斗进来,没让你两进来。”
石头怀里的阿斗一下就蹦到了地上,钻进了门缝里,临了,还不忘回过头朝石头耀武扬威地摇了摇尾巴。
石头气呼呼道:“落井下石,赤裸裸地落井下石,一条鱼,你看看,我在家里的地位已经低到了什么地位。”
我拉了拉石头劝道:走吧,茶茶不让你进门,干脆去我家住一晚吧。
石头一脸大气凛然道:“不去,我就在这等。”
我和石头穿着大叉裤和短背心,晚上的风一吹,整个人凉飕飕的,两个人互望一眼,说不出的诡异,我脑袋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我为什么会认识这二傻子。”
足足等了大半个小时,大门终于打开,石头推开门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茶茶在桌上放了两碗姜汤,热气腾腾,没抬头,劈头盖脸问道:“石头,外面好玩吗?”
石头小心翼翼道:“好……哦,不……不好玩。”
“石头,我们结婚是哪天?”
“下周。”
“我给你选了个节目。”
“什么节目?”
茶茶强忍住笑意道:“即兴节目,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去,你两把姜汤喝了,顺便醒醒酒,一会儿可别感冒了。”
石头朝我使了个眼色,以为没事了,乐呵呵地跑过去捧起碗喝了起来,突出一个没心没肺。
一周后的婚礼上,石头被大家随意折腾着,脸上始终笑意不减,宣誓时,四周宾客安静下来,主持问石头,有没有什么想对新娘说的,石头接过话筒,脸上憋得通红,局促不安地望着茶茶。
茶茶递过去一张纸,认真道:“照着念。”
石头接过纸一看,一脸欲哭无泪道:“茶茶,能不能不念,我不会绕口令啊。”
茶茶别过身子,不再说话。
石头只得扭扭捏捏照着念了起来:“黑化黑灰化肥灰会挥发发灰黑讳为黑灰花会回飞;灰化灰黑化肥会会挥发发黑灰为讳飞花回化为灰……”
读到最后石头已经接近崩溃,嘴里模糊不清地大声念着:“灰黑黑……黑灰”
“灰飞黑……”
场下的宾客笑成一片。
石头急得满头大汗,念到最后都快哭出来了。
“茶茶,我保证再也不和一只鱼偷偷出去玩,我保证再也不惹你生气了,我……”
“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我爱你,茶茶。”
茶茶边笑边流着泪,作势要去敲石头的脑袋,石头没躲,茶茶却温柔地揉了揉石头的脑袋,脸上幸福洋溢,接过话筒,望着石头柔声道:“石头,我也爱你啊。”
两人相拥而吻,宾客掌声响起,阿斗趴在茶茶的裙边兴奋地叫个没完没了,此刻,仿佛整个世界的美丽都簇拥在他们身边。
我举起杯,祝他们白头偕老。
时光终成剪影, 玫瑰终将枯萎,可总有那么一个人,嘴角带着笑意,眼底写满温柔,你一看见,就满心欢喜。
夕阳坠毁在大地,云海翻滚如往昔,路过的人走得再多也不愿去管,等候的人来得多晚都不算晚,因为你来时夜幕四合,繁星正美。
树叶的叶脉一万种,每一片都独一无二;风的路线一万种,每一缕都不知归期;遇到的人一万种,却只有一个,此生难忘。
夕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