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窃之物
“阿柠,你耳机好靓哦!“樱子忍不住用食指触了触阿柠此时戴在头上的新耳机,——最新的款式,最潮的牌子。
阿柠微笑:“过生日表哥送的,立体音效,还不错。”说着将耳机摘下递给樱子,“你试试看。”
樱子得逞似地接过耳机,沉溺在音乐中,不肯自拔。
一首歌结束还想再听一首,但见阿柠握着手机干干看歌词,樱子羞赧地递还耳机。
旁边的葛南见樱子又盯上阿柠的耳机,撇撇嘴:“樱子啊,你别整天看什么都稀奇玩意似的,该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也强求不来。”
弦外之音不言自明,宿舍内的人听了这话都安静下去。
樱子难免尴尬,勉强笑了笑:“葛南你说什么呢,我成绩不好,不太懂你的意思。我也不过夸了阿柠新耳机两句。”
“是啊,夸了两句而已!”葛南没好气地。
白露眼见葛南收刹不住,忙朝她狠狠使了个颜色,又揽过樱子的臂,笑道:“不晓得怎么了,馋得很,你陪我去买杯咸柠七吧。”
樱子顺势下梯,亦盘算自己小九九:白露总不会只给自己买的!
“好呀。”
在门快关上时,葛南扬起声尖刻地道:“有本事今天你樱子请白露,别总是吃别——人——的!”
阿柠将耳机折叠收好,无奈地望着葛南,道:“何必跟她计较呢,你知道的,她只是金钱上短缺了点,没坏心的。”
葛南不依:“你知道我一根棍子杵到底的性子,不是我挑拨离间。”压低了声音道:“我亲眼看到她翻你的柜子,还有,你记不记得白露之前丢了一串故宫系列的珐琅香铃,我那次在她开抽屉时无意间看到就在她的抽屉里。”
阿柠惊诧,却转念又想到什么,说道:“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一件事。之前我的确也丢过一瓶香水,我里里外外翻遍了也找不到,但我在宿舍里总是隐隐约约闻到那股味道,不过我没有说,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挑明了多不好哇。”
“这有什么不好!你不摆明了说,她只会变本加厉。你过分宽容,就是姑息养奸呀!”葛南皱着眉,撇撇嘴,最后“姑息养奸”陡地提高音量,四个字里汇聚着愤怒、不屑、惊疑、憎恶、排斥。
空调呼呼吹着冷气,像刻意藏匿着什么、冻结着什么,不肯叫它轻易显露。
阿柠不自主地搂紧了身上覆的毛毯。
她拉不下脸跟同宿舍的人讲“钱”的事。
——真混乱,到底谁欠谁!
谁知道缘分是个什么鬼东西,葛南纳了闷,樱子竟然是全寝第一个找到男朋友的。
那天阿柠、葛南、白露三人一起去看话剧,樱子跟男友有约会,便独自一人留在了寝室里。
等三人走远了,樱子怀揣忐忑、激动、惧怕、期待打开衣柜,用钥匙打开了最下面一层的小抽屉,取出那瓶爱马仕的尼罗河花园。
她不禁想起那个夜晚,那也是一个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寝室的夜晚,那个夜晚星子黯淡,月亮也躲在层层幕布之后,是个行窃再适合不过的夜晚了。
她的心情跟此刻这般相似,只是无法抑制初出茅庐的生涩与畏惧,不过在日后“牵走”那串珐琅香铃时她就老练得多了,不过现在的她难免蹑手蹑脚,仿佛有人偷窥似的环顾四周,等她发现阿柠的柜子压根不上锁时更欢喜了,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干完人生第一单。
香水味是清幽的一缕,慢慢扩散弥漫,樱子沉溺了,“上瘾”了。
她陶醉地,如同被蛊惑地,顺手戴上阿柠桌上那副耳机——男友家境优越,怎可叫他以为自己是贫寒出身。
——多可笑,自以为的“全副武装”其实是自轻自贱自甘堕落。
樱子与男友交谈甚欢,席间不自觉地触碰他的手,他将她搂入怀中。
“咦?哪里来的腥味?”男友吸吸鼻子,疑惑不解。
樱子离开他胸膛,蹙蹙眉头,半信半疑地在腋下闻了闻,——好难闻!
难道香水变质了?
“哎呀九点半了,我还有作业没写呐,我先走啦,拜拜!”樱子在他唇上轻点,挥手告别。
逃也似地逃回宿舍。
樱子胡乱地将耳机塞回原处,又手忙脚乱淋浴去。
像疯了一样用香氛在全身上下地涂抹。
一遍又一遍地冲洗。
洗不掉?
怎么会?
明明是阿柠刚收到用了没几次的爱马仕呀!
她脖子上还隐约浮现一道瘀痕,像被勒过。
腥味顽固滞留,以后她真的要依赖香水才能出门!
后来阿柠桌上的耳机总会无故失踪一段时间,尔后又无故出现在自己的桌上,她们注意到,起初以为的“草莓”痕迹在樱子脖子上愈来愈明显、深刻、粗长,便是樱子也终于在照镜子时发现脖子的“异动”。
那一天四个人在宿舍里原本各忙各的,安静互不干扰,樱子突然蹬腿踢着桌子,整个人靠着椅背往后仰去,两手抓着脖子,嗬嗬喘气,如人扼颈时的剧烈反抗。樱子挣扎着侧倒在地上汗如雨下,头发粘腻得沾着灰尘。
众人一壁呼喊:“樱子!樱子!你怎么了樱子!?”一壁要去拉开樱子的手,一片张皇,满目狼藉。
樱子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终于停下来。
她张着口,贪得无厌地张着,偌大、空洞。
腥臭味也更重了。
不肯回头?大约这是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