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那林
常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白果坪虽然有山有水,但是山里没矿也没摇钱树,水里没有鱼虾也没沙,靠不住也吃不上。但是世间万物都是有用处的,白果坪的老房子都是用石头砌房基,泥土垒墙,木头做檩子椽子,构皮做绳索(用铁丝是后面的事了),石板盖房顶,这种房子虽然不成风格,也做不到冬暖夏凉,但是却能房后的山、周边的林子、前面的菜园子,旁边的猪圈牛栏浑然一体,别具自然之美,后来见到好多知名的别墅,都没他好看。
其实对于我而言,树木主要有这么几个用处,一是作柴烧水做饭,二是树上的果子可以解馋,三是树可以做刀枪剑来玩耍。因为我小时候捡过柴,跟着哥哥们打过树疙瘩,摘过各种野生的果子,还偷砍过很多亲戚家树做过小李飞刀、金丝大环刀、闭月羞光剑、杨家枪、方天画戟、虬龙棒……
说到捡柴,其实是“偷”柴,因为山林都是分到每家每户的,捡肯定都是去别人的林子里去捡,但是捡柴也是有规矩的,只能捡林子里死掉的树或者树上枯死的树枝,否则就真成偷了!我捡柴次数很少,因我家常常是堆满冬季砍好的柴,一年到头是烧不完的。但是打树疙瘩还是干过的,因为冬天烤火,树疙瘩很重要,如果用柴禾,不耐烧而且火小灰大。打树疙瘩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树疙瘩是把树根,平时砍树都不会连根砍掉,来年树根就会长出新苗,日子久了,树根会累积很大,所以叫“疙瘩”,打树疙瘩就是指把枯死的树根连要刨起来,或者是把大的树根上枯死的部分用斧头或劈或敲弄下来,这些树根非常耐烧。过年的时候,每家都会弄个大的树疙瘩,在大年三十晚上守夕来烧火,叫年柴头,谐音“年财头”,寄托来年发财红火的美好祝愿。
至于果子,那就很多了,柿子、桃、苦李子、杏子、樱桃、核桃、毛栗子……当年这些习以常见的东西,现在外面都成了稀罕物。说到柿子,除了红透了直接吃,还有一种吃法特别美味,就是把青柿子泡在一大缸清水里,然后密封住,过个一个多礼拜就可以吃了,而且可以吃蛮长一段时间,那味道比苹果还要脆甜可口,也有放盐腌制的做法,用来下酒也是极好的。可惜这东西至少有二十年没吃过了。野生的桃、杏子,那得靠运气,有的树上好吃肉多,有的苦涩核大,当然是品种不同的缘故,可当年我们都是好吃就吃,不好吃就不吃,反正多得是。苦李子,顾名思义是苦的,但是那种味道特别爽利开胃,比现在水果店里那些又大甜的李子味道好多了,其实甜并不是世界上最可口的味道。毛栗子我爱吃,但是不爱捡,太扎人了,而且颗粒太小,不过味道确实非常好,一想到口水就忍不住。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砍树做前面提到的各种“武器”,我小时候《白眉大侠》特别火,后来《小李飞刀》、《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之类的电视剧非常火,当时买不到玩具,只能靠自己做,但是要做武器要挑好木材,还要挑形状,要做一样神形兼备的好武器并不是容易的事,那会儿夏天中午,我都会悄悄拿着柴刀到处去找合适的木材,有时候选中的木材主人家就在附近,而且还是自家亲戚,砍的时候得特别小心,被发现了就算不挨骂,面子上也会很难看嘛。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那会儿做了很多趁手的武器,放羊的时候经常是背上“金丝大环刀”、腰里“小李飞刀”、左手“闭月羞光剑”、右手“杨家枪”,威风八面,把羊欺负到处乱窜。
前几年回到白果坪,发现好多树林都长得老高老粗了,这会要捡柴、打树疙瘩那太容易了,但是要找树做武器反倒不太好找了,那么粗的树,加工工作量太大了,不划算。但是在树林深处的房子更加好看了,我发在朋友圈的照片,城里的朋友都非常羡慕,觉得仙境也不过如此。其实于我而言,白果坪可不就是人间仙境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