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
你再这么做,以后是要遭报应的!台词经常这么写,总是有点道理的。我的生活无可避免地充斥了一些物极必反的经历。比如说小时候非常的怕鬼,现在一有高分恐怖片就一个人迫不及待地杀去电影院找刺激。比如说我曾经特别耐寒,大了以后却经常是手脚冰冷,寒颤不停。
我小时候应该是很不怕冷的。之所以说应该,因为除了我记忆中有些大冬天穿短裤的模糊影像之外,很多故事都是日后儿时朋友在谈笑风生中被提醒的。
因为父母工作的关系,我当时的伙伴大多在一个小区里长大。小地方人言可畏,彼此清楚每个人的传奇或者难堪。这样的情况大概持续到我初中毕业。即便是在之后大伙因为打拼生活而天各一方,也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回来这片熟悉的土地,然后把那些童年往事津津有味地老生常谈一番。虽然有的人已经娶妻生子,一些无忌童言依旧会被不留情面的扒拉出来。
如此的潜移默化之下,有些故事我也不知道是真的就存在于我的记忆小盒里,还是在某一个不被注意的时刻,由我的小伙伴们偷偷塞了进去。不过这倒是无关紧要了。
我在冬天穿短裤短袖上学在小学班级里是印象深刻的。给同学老师的印象比给我自己的印象还要深。男生的骨子里多少都是有些好胜的,总有人不甘心让这样的风头给我独享。于是阿民就在某一天也一身夏装地进了教室,并在那一天得得到了他想要的几乎一切,同学的侧目,楼道间的舆论。如果那个时候有微信,那便是要在朋友圈疯传的节奏。
这个故事的结果是第二天阿民因为感冒没有来上课。并且在课堂上成为了班主任吴老师口中的反面教材:没有人家的身体,就别学人家穿短衣短裤……这样的评语让我想到了如今调侃胖子的一句话:没有韩红的命,却得了韩红的病……其实在那个年代,我确实是挺胖的。
这样的一个故事,我好像没有办法客观地去分辨他的真假了。因为主观上我是愿意相信它的存在的,毕竟不论讲起来,还是听上去,都有那么点孩童时代的英雄气概。
我在冬天里这么的另立独行,最先看不下去是我爸妈。我妈就有曾经把衣裤送来我教室门口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我的面子太早熟,还是皮肤感知神经发育得过份迟缓,我终于是在全班师生的注视下把我妈搪塞了回去。
想来当时的我,锋芒毕露,像极了冬天里的一把火。
然而就像<<海尔兄弟>>开场唱的:
打雷要下雨,雷欧,
(什么?)
下雨要打伞,雷欧,
(这我也知道!)
天冷穿棉袄,雷欧,雷诶欧,
天热扇扇子。
……
人永远不要想着去和大自然的规律扳手腕儿。因为历练丰富的沉淀总会在一时猖狂的面前笑到最后。命运在当下改变不了一个人,可以选择改变环境。
初中以后,我从一个只有我一年到头穿短裤的地方去了一个人人一年到头都穿短裤的国度,从一个冬天奈我何的地方到了一个连冬天都没有的小岛。冬天没了,我的那把火也跟着去了。
接下来的十多年,我开始在世界的各个角落体验寒冷,即便是比坡县还要上火的大非洲。记得是冲顶乞力马扎罗的前一夜,才吃过晚饭,全副武装的我却在营帐里冻得直哆嗦。同行的两个姑娘起初应该是看不下去我太过浮夸的演技,把自己的热水壶和热水袋都给了我。我却依旧没有要打住的意思。她们这才相信这是个已经冻得语无伦次的耿直boy.
回家也是可怕的。一年要回来个一两次,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过年。如今的我早已褪去了当初的锐气,每每回来前,都要心存敬畏地收拾行李,像准备贡品一般把所有能找到的厚重衣物塞满行囊。
故乡是记仇的。朋友们也许记着的是邂逅偶遇时我光鲜的衣锦还乡。而我不能忘却的却是裹着我爸的军大衣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怨天尤人的怂样。08年的那个冬天,我的双手甚至长了冻疮。福建虽不比土坡,但这里的冬天同长江以北比起来真的是上不了台面。看诊的大夫是北方人,看着我红肿发痒的手指,他似乎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专业知识和判断。他眼神里的讶异,同当年同学们看着短袖短裤的我在冬天里走进教室时一样。
不要看我把长白山一趟潇洒地写出了十几篇文章。其实鸡哥起初拉我入伙的时候,我是不愿意的。理由也是脱口而出:怕冷。鸡哥很是郁闷,你这样一个大男人,跟我说你怕冷……
某位艳星从良,声称要将从前脱掉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穿回来。我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也要把幼年在冬天省下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