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法
01
静谧的午后,鸟声啼鸣,徐徐的微风拂过,吹落了一席桃花,片片花瓣肆意散落,夹杂着和煦的阳光,透过木窗,掉落到我的身上。
岁月静好,现实安稳。突然一阵嘈杂的说话声扰乱了这份安逸,我依稀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接着入眼的是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正在和一个中年人亲切的交谈。
老年人慈祥的看着中年人说道:“儿子,最近过的怎样,工作还顺利吧,唉!你也老大不小了,三十好几的人了,也该找个对象了。”
坐在对面的中年人带着些许的无奈说道:“父亲,我现在工作太忙了,公司还有一大堆的工作要处理,实在是没时间处对象呀,再说了,这事儿,也是急不得,对吧。您就不用跟着操心着急了。”
老年人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唉!你母亲去世的早,我就剩下你这一个儿子了,能不担心你嘛!”
我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交谈了一会儿,坐在一起吃了顿饭,那名中年男子就要离开了,老人急忙的说道:“我上次去你那里看,你那里太空了,我这有盆鸢尾花,原本要死了,又让我给养活了,你带回家去吧。”
说完便走向了我,没错,我就是老人口中的那朵鸢尾花,我和花盆被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即将要被送走,我有点不舍。
看到那个中年男子眉宇间带着丝丝拒绝,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情一落千丈,但是,最终我还是被男子带走了,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新奇又刺激,而我的旅程也开始了。
活法02
我被这个中年男子搬到了他的家里,安置在他家的阳台上,我很喜欢这个位置,宽敞,向阳,视野开阔。
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新生活,时间过去一个星期,在这几天里我一直静静的观察着他的生活。
很奇怪,他的生活作息和老主人的差异很大,老主人总是睡的很早,而这个新主人每天总是很晚才会入睡,有时甚至到了清晨才会入睡,也不会像老主人那样晨跑吃早餐。
他在家里基本上很少会做饭,有时就吃泡面或者点外卖。就这样,我带着探究的心里不断的观察着他。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年,在这段时间了,我发现新主人是真的很忙,每天都很少在家,有时还要加班到很晚才会回来,回来倒头就睡,不会来理会我的。
透过阳台,我了解到,似乎不止是新主人一个人这样,很多人都如此,过着匆忙的生活,彼此没有交流,匆匆回来,匆匆离去。
但是最令我讨厌的是,新主人时不时的会带着一身酒气,神志不清,被别人送回来,这时,房内就会充斥着酒精等等混合的味道,恶臭极了。
当然,他忙起来的时候,是不会记得我的,也不记得给我浇水之类的,这一年我被遗忘的次数很多,导致我看起来有点干瘪。
我就这样在无规律的生活下度过了一年的时间,但有一天,我听到好像是新主人要搬家了,一个陌生人问他:“先生,这盆花还一起搬走吗?”
我带着些许的期盼看向了他,他淡然的说到:“不用了,也快死了,扔到楼下的垃圾箱里就行了。”
就这样,我被彻底的抛弃了,一阵阵的悲伤袭来,而我不知的是,更残酷的命运,在后面。
活法03
新主人离开了,我被“送”到了所谓的垃圾箱里,四周一片昏黑,阵阵的恶臭不断传来,我的花盆也裂开了,不明液体也渗到了我的土壤中。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忽然一束光亮袭来,一个人把我,不,应该是,把我们一群“垃圾”倒到了一个车上。
听他们说是要把我们带到一个叫垃圾场的地方去。四周垃圾密布,我努力撑起自己的身体,呼吸着上面的新鲜空气。
但是,不幸的是,在一阵颠簸中,我不慎在车上掉落,滚到了一个杂草丛生的墙角里,为了生存,我努力在这个还颇带水份的墙角活下去。
安顿好一切,我开始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有一个很大的房子,每天进进出出许多的人和车。
后来,我在他们的谈话中了解到,原来这是一个工厂,他们在这里工作,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漂泊生涯,在这个狭窄的墙角,我又度过了一年的时间,风吹雨打,我都顽强的活了下来。
我也不断的观察着这个工厂,我发现这里的工人每天工作很长时间,不断的忙碌在所谓的生产线上,不断有人在加班,不断的有货品被生产。
我来到这里一年了,鲜有人发现我的存在,这让我很挫败,感觉自己的美丽竟无法吸引到他们的视线,无法引起他们为我驻足,我的骄傲不断得到打击。
我很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这样,后来在一些工人的谈话中,我似乎得到了答案“为了钱,为了生活,更好的生活,所以要不断工作。”
到了四月份,又是我的花期,一朵紫色的花苞不断绽放,希望引起人们的驻足,得到他们的赞赏。
可是还是无人问津,但是庆幸的是,在某一天,我竟然被一名工人发现了,他似乎动心了,便将我挖了回去,放到花盆中,养在自己的家中。
在他家里,我度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他已经成婚了,但是他和他的妻子每天都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很早去工作,很晚下班,一天见面的时间很少。
孩子交给父母带着,很少有时间去陪孩子,两个人因为缺乏交流,所以在生活中,不断的起争执,不断冷战。
忽然有一天,工人的一个朋友来他家做客,看到了在阳台上的我,对工人说道:“哎,这花送给我吧,我看你也没时间养,这花都要蔫死了,我拿到我饭店去养。”
工人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就这样,我又再次被送走了。
活法04
我跟着工人的朋友来到了他所说的饭店,顿时一阵菜香扑鼻,店内人声鼎沸,店面华丽。
但是我最讨厌的酒精味道也随之不断的刺激着我的花蕾,我最终被放置在了一间包厢里,服务员给我浇了水,便离开了,就这样,我又开始了,新的生活。
时间过去了几个月,我的这个包间每天会来很多客人,他们有的不断攀比,有的阿谀奉承,在精致昂贵的菜肴上,觥筹交错,相互应酬。
虽然时间不长,但我看见的这样的事却很多,人们的脸上堆砌着虚伪的笑容,满身的酒气,吞云吐雾,在酒桌上谈笑风生。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快速的衰弱,感觉自己比在那个工厂狭窄的墙角里生存更为艰难。
我想离开,可是却无能为力,在酒精和烟草的熏染下,我逐渐濒临死亡,我感到自己的花瓣不断的干瘪,死神也越发的靠近,光彩渐失,一身的骄傲不断的消散,满身伤痕,心情越发颓废。
终于,那个老板看我快要死了,就将我扔到楼下的垃圾堆旁,我再一次,回到了垃圾堆里。
四周臭气熏天,我内心一片死寂,想着这样死去也好,总好过再次漂泊,不断被抛弃,弄的伤痕累累,心神俱疲。
在我依稀可以感受到死神的时候,在我真的绝望的时候,不知是不是上天怜悯,我被花店的一个老板捡了回去,在他的悉心照料下,我缓缓的又活了过来。
我的心中五味杂陈,我渴望着死亡,但又惧怕着死亡,原本娇艳美丽的我,被不断抛弃,与垃圾为伍,我的高傲和自尊在这个残酷的命运下不堪一击,不断承受打击,不断的被无视,不断的漂泊。
果然,命运就是这样,我还是再次被抛弃了,我被老板卖给了客人,和一群花包裹在一起,等待着,接下来未知的旅程。
在客人的谈话间我了解到,他们要带我们去墓地,好像是他们的一个同事因为过度劳累,加之饮酒过度,导致心脏骤停,猝死了。
在车上下来,我们在一块刻有“李杰”字样的墓碑前停了下来,我诧异的发现了我的老主人,他跪在墓碑前,三年未见,他似乎也已苍老了很多。
我们被客人放到了墓碑前,我看到了老主人的正脸,他泣不成声,苍老的脸上躺满了泪花,低喃道:“我的儿子呀,你怎么忍心抛下父亲一个人就离开呀,你让我怎么活,怎么活呀!”
这一刻,阳光被阴霾遮住了,天忽地暗了下来,我的内心也是一片荒凉,满目疮痍。
我的老主人,在极度的悲伤中,并未发现,我就是三年前的那朵被他赋予了生命的鸢尾花,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
天作大雨,将这些吊唁的人都冲走了,我就这样和这个墓碑立在大雨中,风和雨将一旁的桃花吹散,散落满地,铺满了整个墓地,倾盆的大雨,冲刷着一切污垢,雨后也是那样的清新,鸟语花香,繁花紧簇。
日夜交替,星辰变化,一切似乎没变,但是又有着什么变了,兜兜转转,最终我还是死了,死在了主人的墓前,毫无意外的,我的死亡没有被任何人被发现。
活法05
荏苒岁月终将会覆盖住过往,白驹过隙也终将成为空白。传闻,我是神与人间的使者,可以将善良人死后的灵魂,经由彩虹桥带回天国,脆弱的生灵得以温柔相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有了跑不完的应酬,加不完的班,背不完的业绩。
在这个充斥着纸醉金迷,浮躁不安的时代,高速的生活逐渐成了主流,有很多人在这里迷失了自己,将钱与生活划上了等号,打着迫不得已的幌子,虚度光阴,而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生命中错过的眷恋,匆匆的铸就着一段段哀伤,但也只得对月泣涕,让一切都转身如烟了。
在这些人的记忆里,没有明月为伴照亮长天,没有清风蓄力墨染大地,更没有那枝叶蓁蓁的灼灼桃花。
时光清浅,花影微凉,被岁月和生活覆盖的花开极尽悲凉,而我只是一朵鸢尾花,只能驻足在别人的故事里,留着泪,苍老着自己的年华。
我只愿生的人,可以放慢脚步,享受人生,掬一泓流水,携一抹清风,在徐风朗月中,惊艳着岁月,找到属于自己的活法,给心灵一个家,还自己一份安逸。
愿已逝的人,可以被万物之灵善待,引渡到天国,不再重蹈覆辙,就让这红尘嚣乱,化作一场浮生痴梦。
幽幽天地间,灼灼桃花艳。
浮心风尘落,尽享人生乐。
生命如花,鸢尾花的故事,哪里是起点,哪里又将会是终点。
梵高 《鸢尾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