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江寻一客，煮粥品红楼（5）
文/江北客@三渔@千江寻一客
第十三勺 龙禁尉 天香楼
“生死穷通何处真？英明难遏是精神。微蜜久藏偏自露，幻中梦里语惊人。”这一首蒙批回前诗，让我莫名其妙的想起了二月河《康熙大帝》里的一副对联，道是：“霞乃云魂魄，蜂是花精神。”
何人为蜂，何人为花，何尝造孽，何谓风流？
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她公公贾珍哭的泪人一般，这里有脂批，“如丧考妣”，真乃刺心之笔矣。
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这里又有蒙批，“尽我所有”，为媳妇是非礼之谈。
一口樯木棺材，更是惹人非议。这一处脂批云集，值得细品。
樯者，舟具也。《念奴娇·赤壁怀古》中说，“樯橹灰飞烟灭。”太虚幻境迷津之中，木居士掌舵，灰侍者撑篙。庄子《齐物论》亦有云，“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 所谓“人生如泛舟”是也。
这樯木出在潢海铁网山上，这里又有脂批，“所谓迷津易堕，尘网难逃也。”
贾政规劝道，此物恐非常人可享。这里有脂批，“全无安逸之笔，深得《金瓶》壶奥！”这《金瓶》壶奥，与上一回的蒙头瓮，可谓是鳞次栉比的呼应。
用不着向宁国府CEO贾敬汇报，贾珍这个Deputy CEO不仅一意孤行，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要捐五品龙禁尉。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大权）驾到，让至逗蜂轩献茶，这里有脂批，“轩名可思。”大权在握，何人逗蜂？何人为蜂？贾珍是也！尽管打了八折，却仍是白花花的一千二百两纹银啊。
事事都算安贴了，贾珍却还为料理丧事犯愁，这时宝玉荐凤姐，脂批云，“荐凤姐须得宝玉，俱龙华会上人也”。推敲一下，龙华会是指龙历四月初八浴佛节，这一日是弥勒佛的生日，《西游记》里悟空曾说八戒和沙僧俱是龙华会上的人。这里用到宝玉和凤姐身上，应该是指梦游太虚境时曲演红楼梦的盛会，当时警幻仙子给宝玉引荐了四名仙姑，一名痴梦仙姑，一名钟情大士，一名引愁金女，一名度恨菩提。凤姐儿似乎与“痴梦钟情引愁度恨”全不相干，看来真是个个道号不一，凤姐儿或者该是叫凤仪仙子吧。（呵呵，这里江北钓叟趁机给大家推荐一部小说《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
宁国府Deputy CEO贾珍（贾敬尚未辞世，他仍是名义上的宁国府CEO）向袖中取了宁国府对牌出来，荣国府Deputy CFO凤姐不敢就接牌，只看着她的直线上级CFO王夫人。这里的蒙批有意味，“凡有本领者断不越礼。接牌小事而必待命于王夫人也，诚家道之规范，亦天下之规范也。”可以看到，宁国府要借调荣国府的Deputy CFO，这实在不是一桩小事，必须要王夫人首肯。
其实铁娘子王夫人算是一位非常爱惜羽翼的领导，她起先心中怕的是凤姐未经过丧事，怕自己麾下的这员得力干将料理不清，惹人耻笑。见贾珍说的情真，又滚下泪来，凤姐也是跃跃欲试，不怕Challenge，这才点头。
裙钗一二可齐家。凤姐可不是省油的灯，在抱厦内坐了一坐，就打出了Business Plan的腹稿。回末蒙批说，这五件事若能如法整理得当，岂独家庭，国家天下治之不难。
这一回本名“秦可卿淫丧天香楼”，本有十页，因删去天香楼一节，少去四五页。这四五页中，有“遗簪”、“更衣”诸文。关于删天香楼一节，或许还有两个版本，一是前任斑竹脂砚斋现场命芹溪删去，二是后任斑竹笏叟辗转得了靖藏本，大发慈悲，将可卿如何死故隐去。总之这一回曹雪芹若是在网上发帖，一定是首页推荐今日头条，顶贴的人特多，除了脂砚斋和畸笏叟（呵呵，很多网友怀疑他就是脂砚斋的马甲！），还包括松斋、棠村（雪芹之弟）一干人等，此外还扯到了煮酒的帖子，标题为“如果苏东坡多活十年”，作者王梅溪，很可能是所谓东鲁孔梅溪的马甲，东鲁孔梅溪曾经继首席斑竹空空道人（马甲为情僧）和吴玉峰之后，做过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的斑竹，亲自动手将《石头记》的标题改名为《风月宝鉴》。天香楼，靖藏本作“西帆楼”。这个“西”字，读之令人鼻酸，只怕是大有典故，这一句靖眉批，窃以为，该是畸笏老叟之批，既然鼻酸，畸笏叟与曹雪芹，在现实生活中应该有交集，当然，这还需要进一步印证。虽不敢妄自揣测个中细节，但国色天香，再加上“龙禁”二字，已足可令人浮想联翩。
为避嫌疑，宣坛之上的榜文上大书特书，“奉天承运太平之国”。甲戌、庚辰的脂批反复强调，“光天化日仁风德雨之下，尧街舜巷衣冠礼义之乡。”前来祭吊的人家，分别是忠靖侯、锦乡侯、川宁侯、寿山伯，由此可见芹溪笔走龙蛇的政治大风向，可谓避重就轻，毫无怨言。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凤之梦，大有深意存焉。可卿所交代的祭祀钱粮、家塾供给、田庄地亩之事，必然是平日里和凤姐推心置腹、常常提及的。
然出自可卿之意，则又有他意寓焉。周瑞家的送宫花，说香菱有些象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香菱的命运，无非八个字，“有命无运，累及爹娘。”由此可卿之身世，不言而喻。
正所谓，有国有家皆是梦，为龙为虎亦成空。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瞬息繁华，盛筵必散，守拙归田园，退步抽身早，试问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做到？
第十五勺 铁门槛 土馒头
贾宝玉面谒北静王，水溶字字珠玑，先抛出四个字“龙驹凤雏”，接下来一句“雏凤清于老凤声”直若青鸟振翅，直上青云。这一句出自西昆体鼻祖李商隐的诗《韩冬郎即席为诗相送……》，全诗为“十岁裁诗走马成，冷灰残烛动离情。桐花万里丹山路，雏凤清于老凤声。剑栈风樯各苦辛，别时冰雪到时春。为凭何逊休联句，瘦尽东阳姓沈人。”凭这一句“雏凤清于老凤声”，宝玉与水溶一见倾心，由此类推，不难管窥蠡测出悼红轩主人的诗文癖好，该当是对“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这样子的《无题》之句爱不释手呵！
二丫头纺线这一段小插曲亦是妙文，那丫头道：“你们那里会弄这个，站开了，我纺与你瞧。” 这里便有蒙侧批追问了：“这丫头是技痒，是多情……”一如首回脂砚斋苦苦追问甄家丫鬟的那第一眼瞥望。若是技痒，倒也罢了！若是多情，嘿嘿，“宝玉此时一片心神，另有主张。”——殊不知玉兄生性就好这一口闲花野趣哩！所以秦钟说，“此卿大有意趣。”这可真是说到宝玉心里去了！
所以离别之时，宝玉恨不得下车跟了二丫头去……少不得以目相送，争奈车轻马快，一时展眼无踪。正所谓，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故甲戌侧批云：人生离聚亦未尝不如此也。
这一回的正题是“王凤姐弄权铁槛寺，秦鲸卿得趣馒头庵”，却偏偏让人莫名想起了后文妙玉最喜欢的范成大的一句诗“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土馒头。”
弄权如何？得趣又如何？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空欢喜罢了！
馒头庵又名水月庵，其间大有深意存焉！
铁槛寺原是宁荣二公当日修造，现今还是有香火地亩布施，这里有甲戌双行夹批：“大凡创业之人，无有不为子孙深谋至细。奈后辈仗一时之荣显，犹为不足，另生枝叶，虽华丽过先，奈不常保……”
“源远水则浊，枝繁果则稀”。后辈人口繁盛，贫富不一，性情参商。家业艰难安分的，便住铁槛寺，富贵不安分的，则另觅他处下榻。
离铁槛寺不远的，恰是馒头庵。
请人念《血盆经》的是胡涂人，念经的人，却是智能儿和她的师傅。
宝玉同秦钟争风吃醋，智能儿抿着嘴笑道：“一碗茶也争，我难道手里有蜜！”
此正所谓，爱是须菩提，花间一滴蜜。先前是秦钟揶揄宝玉“二丫头大有意趣”，这一回报应不爽，轮到宝玉打趣秦钟“不及你叫他倒的是有情意的。”
其后鲸卿得趣，宝玉捉趣儿在床，庚辰侧批云：掩卷细思此刻形景，真可喷饭。
不论喷茶，还是喷饭，皆是情孽，皆是虚幻。
无巧不成书，智能儿的师傅，道号正是净虚。
这净虚却端的是六根不净，寥寥数句“这点子手段”、“这点子事”、“若是奶奶”的撺掇，就把凤姐这样儿的“无穷英明豪烈者”钻营奉承得上了梁山。弄权，即是以权换钱。玩火者，必自焚。今日弄权者，他日报应不爽，必遭权弄。
蒙侧批云，誉而不喜，毁而不怒，或可逃此等术法。这是庄子的不二法门，却可怜见阿凤这等聪明中的痴人。
云烟渺茫，无限丘壑。鲸卿些子风流事，胆落魂销已可怜，宝玉要和秦钟算账，正是：五尺墙头遮不得，留将一半与人看——此系断臂疑案，卧虎藏龙，李慕白不敢纂创。凤姐精于算计，再住一日，一举三益，只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欲显铮铮不避嫌，英雄每入小人缘，凤姐的这笔账，却不比宝秦之间两小儿辩日的糊涂账，日后清算起来，只怕是一五一十人命关天的明细账。
第十六勺 惠泉酒 黄泉泪
老鸦窝里出凤凰，金哥自缢，凤姐坐享三千两。造孽者不知，反而变本加厉，胆识愈壮。凡鸟偏从末世来，论及心机胆量，凤姐丝毫不逊于雨村，端的是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矣。
凤姐在贾琏面前轻描淡写的几句，“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儿不扶”，可谓道尽了当家人操持劳碌的难处，可谓刀光剑影，处处陷阱。
既要弹压住外面的局势，还要防范枕边人偷腥揩油，凤姐要面面俱到，委实大不易，亏得还有个贴心梯己的平儿帮衬着。
要说待人接物，凤姐真是一等一的难得。抛开刘姥姥一进荣国府不说，这一回贾琏的乳母赵嬷嬷无事不登三宝殿，凤姐又是火腿炖肘子，又是惠泉酒的侍奉孝敬着，她这等做派，是给足了夫君面子。
肥水不流外人田，一句“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便堵了贾琏之口，一举敲定贾蔷采购经理的职位，同时顺水推舟的将赵嬷嬷的两个儿子安插进去，成了采购专员。凤姐扶植羽翼的本事，真是一流的天衣无缝。而毒设相思局时的另一员得力干将贾蓉的差事更是肥得流油，单管打造金银器皿，这其中的藏掖，与贾蔷的“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相比，只怕更是“滟滪大如猴”了！
隔座送钩，分曹射覆。射利孝敬，人之常情。呵呵，新任采购经理贾蔷悄问采购总监贾琏：“要什么东西？顺便织来孝敬。”总监笑道：“你别兴头。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
攒炎附势，瞻情顾意，就连阴间鬼判亦心知肚明，懂得藏掖捣鬼。
秦鲸卿夭逝黄泉路，恰与贾元春才选凤藻宫之大喜纠结在一回，这其中似大有玄机。
秦钟乃秦业（情孽）之子，既是情种，又是孽障。
既是孽障，迟早终须消亡。可卿死，秦业死，秦钟死，秦氏一门灭绝殆尽。冥冥之中，实乃必然。
贾府烈火烹油，秦门雪上加霜，畸笏老叟叹道：“偏于极热闹处写出大不得意之文，却无丝毫牵强，且有许多令人笑不了、哭不了、叹不了、悔不了，唯以大白酬我作者。”
请看财势与情根，万物难逃造化门。旷典传来空好听。那如知己解温存？
宝玉携手垂泪道：“有什么话留下两句。”
秦钟却说：“以后还该立志功名，以荣耀显达为是。”
这两句悔迟之恨，貌似不近人情，实则是警言至情。
第十七勺 有凤来仪 大观园记
这一回有趣儿，让我们好好来品一品宝玉的歪才情。
山子野胸藏丘壑，匠心独运，一叠翠嶂，曲径通幽。
宝玉摇头晃脑，编新不如述旧，刻古终胜雕今。兴手拈来一句旧诗，不过是小试牛刀。
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故贾政抛出“泻玉”二字。
诚如水溶所言，雏凤清于老凤声，宝玉的“沁芳”二字，蕴藉含蓄，青出于蓝，引得贾政拈髯点头不语。
两句对联更是新雅脱俗，道是，绕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脉香。柳暗花明，叠翠薰香。偎翠三叠，花香一脉，直可浮一大白！
千百竿翠竹遮映，绿了芭蕉，不与梨花同梦。颦儿之居，若是被妄拟为“淇水遗风”、“睢园遗迹”云云，真真是唐突佳人。
好个宝玉，倒挂绿毛幺凤，一招“有凤来仪”，已“管窥蠡测”风清扬“独孤九剑”之真谛矣！
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庚辰双行夹批云，“尚绿”、“犹凉”四字，便如置身于森森万竿之中。这竹中精舍，不禁让人联想起了《笑傲江湖》里的绿竹翁。呵呵，脂批称这些清客为蔑翁，大是有趣。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贾政已开了口，命作一个酒幌，用竹竿挑在树梢。宝玉早按捺不住，一句“红杏梢头挂酒旗”野马脱缰，“杏帘在望”四字应运而出。俄而冷笑一声，又一句“柴门临水稻花香”势若离弦之箭，不吐不快，“稻香村”三字氤氲，凤舞九天。
新涨绿添浣葛处，好云香护采芹人。之后独孤九剑随意之所至，一发不可收拾。
“蓼汀花溆”，“紫芸青芷”，“绿荑丹椒”，“蘅芷清芬”皆无羁无绊，兴手拈花。
正是，吟成豆蔻才犹艳，睡足荼蘼梦亦香。呵呵，幸福就像花期，开到荼蘼，宝玉一念想起太虚幻境，便开始魂不守舍、浑浑噩噩了。
只见他三魂丢了七魄，连沁芳闸也他拦不住，随即在女儿国中乐不思蜀，红了海棠，绿了芭蕉，将自己未来的一亩三分地命名为“红香绿玉”，之后却被元妃毫不留情的更名为“怡红快绿”。
零落机缘君记去，黄金万斗大观摊。这一篇《大观园记》真是泼金泻玉，浑欲PK《醉翁亭记》。
好将富贵回头看，“有凤来仪”，令政老有“月下读书，不枉一生”之叹，“杏帘在望”，勾引起政老归农之意，“蘅芷清芬”，则令政老有操琴煮茶之思，凡此三桩，实则皆与富贵逼人无关。
豪华虽足羡，离别却难堪。博得虚名在，谁人识苦甘？下一回元妃省亲，隔帘含泪谓其父曰：“田舍之家，虽齑盐布帛，终能聚天伦之乐；今虽富贵已极，骨肉各方，然终无意趣！”
回前脂批讽刺道：“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莫不是在骂这“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的政老？
第十八勺 喜迁莺 燕归梁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黛玉误以为宝玉纵容小厮，弄丢了荷包，未见皂白就剪了香袋，可谓是情痴之至，自毁长城。
呵呵，瞅准了颦儿的此一弱点，她的第一竞争对手薛宝钗在《凝晖钟瑞匾额》一诗中下笔如有神：“高柳喜迁莺出谷，修篁时待凤来仪。”我们知道，喜迁莺是词牌名，莺儿则是宝钗的贴身丫鬟，喜气盈盈，自然是喻示日后宝钗自己的祥瑞之气。而“有凤来仪”被元妃赐名为“潇湘馆”，乃是日后黛玉的居所，“修篁”则让人不经意联想起了娥皇女英泪洒湘妃竹的传说，颦儿的命运，由此可见一斑。
元春赐贾母金、玉如意各一柄，实质上是力挺宝钗，为金玉良缘搭桥牵线。
然而偏偏是那一桩木石前盟，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捣之为泥，不离不弃。
元妃之前将“杏帘在望”赐名为“浣葛山庄”，从文学审美的角度而言，着实煞了风景，令大观园众粉丝大跌眼镜。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宝玉的那两句“红杏梢头挂酒旗”、“柴门临水稻花香”信马由缰，原本是有凤来仪，神来之笔。
好颦儿，不枉是玉兄知己！一句“一畦春韭熟，十里稻花香”，硬是令“铁娘子”一脉嫡传的大师姐元春回心转意，将“浣葛山庄”该为“稻香村”。
人说“君无戏言”，从贵妃嘴里透露出来的旨意，可谓是不可抗力了吧。但我们的颦儿偏偏要以灵犀匠心，抗衡天听。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一阕燕归梁，余音袅袅，余韵绕梁——这一颗比七窍玲珑心还要多上一窍的灵犀之心，终于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在心魄神髓上与玉兄萧瑟和鸣。
反观宝钗，可谓深谙“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之要旨精髓。指鹿为马之心，路人皆知？元妃将宝玉所题之“红香绿玉”改名为“怡红快绿”，有人考证，“香”、“玉”二字，皆刺中了元妃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未嫁先名玉，来时本姓秦，秦可卿淫丧天香楼，这一组“红香绿玉”含沙射影，混淆视听，大犯当局之忌。
宝钗真是冰雪聪明，善于揣摩圣意。一瞅见宝玉的“绿玉春犹卷”，连忙语重心长的深层次分析道：“他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改了‘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用‘绿玉’二字，岂不是有意和他争驰了？”
有意思的是，僧敲月下门，宝钗的“绿蜡”二字，出自唐钱珝咏芭蕉诗头一句“冷烛无烟绿蜡干”。这一首诗名为《未展芭蕉》，全诗抄录如下：“冷烛无烟绿蜡干，芳心犹卷怯春寒。一缄书札藏何事，会被东风暗拆看。”“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心犹卷”，“怯春寒”，“暗拆看”，好一幕“壮志未酬”“愁眉不展”的“蜡炬成灰泪始干”！
事实上，宝钗比黛玉更擅长作所谓宫廷应制诗——“睿藻仙才盈彩笔，自惭何敢再为辞？”这一句端的是字正腔圆，深契要旨。唉，金簪雪里埋，设若宝钗真能被选进宫中做个才人，以宝卿之心智，有朝一日未必不能日月当空。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馀”，黛玉作《世外仙园匾额》，则可谓是上官婉儿作《彩书怨》，“欲奏江南曲，贪封蓟北书”，不足一为，勉为其难了。
深庭长日静，两两出婵娟。二钗争功，玉兄左右逢源，自然才思泉涌，继“三篙翠”、“一脉香”之后，梅开二度，再度信手拈成“软衬三春草，柔拖一缕香”之绝妙佳句。呵呵，人说醉翁亭老朽自嘲六一居士，我看怡红院主人堪称三一重工。
“一丝不乱，精致大方。有如欧阳公九九。” 有朝敲破蒙头瓮，绿水青山任好春，一幅大写意，缓缓泼墨，娓娓道来——
元春说：“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
稻香老农说：“秀水明山抱复回，风流文采胜蓬莱。”
蘅芜君说：“芳园筑向帝城西，华日祥云笼罩奇。”
潇湘仙子说：“借得山川秀，添来景物新。”
当此际，绛洞花王一声叹息：“有凤来仪，杏帘在望，好妹妹，快把你的小纸条给我！”
（呵呵就到这里吧，咯吱咯吱咯吱咯吱咯吱，我们爱你……简友们周末愉快哦，村东头土炕上的大锅里只有锅巴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