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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第二次住院

2019-03-12  本文已影响8人  郭郭呆呆

到了2011年3月,春天时,我的精神状态再次崩溃了。我再也无法在学校维持表面上的教师形象了,再也无法装出一个开朗乐观的假象了,我陷入混乱的状态中。只记得,我总是随身带着两把刀,有时就躲在厕所里用刀划自己的手,看着细细的血流缓缓地从身体里流出来,我竟然有一种变态的舒服感,而且我很迷恋这种舒服感,所以我就反复做这件事。后来,不知怎么的,反正,级长还是发现了我做的事情。还记得级长找我谈了一次话,就在我们学校的运动场上,我还在那里哭了很久,具体的过程,现在已经想不起来了。几天之后,我就再次被学校送进G市三院住院了。

这一次,我还是有些意识存在的,尽管不太连续。还记得,那天我们学校举行青年教师说课比赛,本来我是必须参加的,但级长考虑到我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就跟我说:“你不用参加了”,但我很不甘心:“我之前都准备好了,为什么我就不能参加?”反正,在我的坚持下,最后我还是参加了,而且很奇迹的是,我还获得了一等奖,但我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是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然后,第二天,级长就跟我说:“咱们去G市的医院做个身体检查,如果检查没问题的话,我就陪你回来了”,那时我的头脑还没完全糊涂,所以我还反问她:“为什么要去到G市呢?为什么其他同事不用去?”她说:“都要去的,只是我们先去而已,校长说了,不去进行检查的人都不给上课。你不是很喜欢去S大吗?我顺便带你去S大转转。”我傻傻地信了级长的话,跟着她上了车,同样的,还有黄校长、我妈妈以及贾伟文都一起去。那时我真是思维不清,竟然没有想到:为什么我妈妈也要一起去!

就这样,我们再次到了G市三院。还记得那里人山人海,于是我开始觉得心慌,想逃走,但级长一直牵着我的手,怕我乱跑,连我去上厕所,她也跟着去。我跟医生无法交流,级长就让我妈妈在外面看着我,她说她先去做检查,再轮到我,我也信了,乖乖地在外面等她出来。级长进去了很久很久,然后就出来把我带进去。那位医生看了看我,问了我一个问题,我到现在还记得——“100减去7等于多少?”,我觉得医生简直就是在侮辱我的智商,所以我拒绝回答,但级长说要回答,我也就听话地回答了。之后医生又让我出去,留下了级长。其他的细节,都忘记了。

后来,去到住院部时,我还知道那里写着“精神科”,不太对劲。于是,到门口我就不肯进去了。级长又哄我:“还有些检查没做完,仪器在里面,需要进去才能检查。你看,这些人都是进去了又出来。我陪你进去啊!”我看了一下,确实有很多人进进出出,而且我十分信任级长,所以我就跟着她进去了。结果,级长就出得去,而我就出不去了。我拼命地哭,可是级长还是走了,夕阳下,只留给我一个长长的背影,大大的栅栏铁门把那个背影隔得七零八落,越来越模糊,最后消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虽然,我妈妈和贾伟文都还留在医院里,可是我只要级长,就一直哭闹,直到有一个男医生(何医生)过来看我,告诉我“级长只是去办点事,办完就回来接你了,你要继续把检查做完才能出去”,然后,他开始问我一些问题。我那时真是愚蠢得很,竟然还相信了医生的话,认真地回答他的问题。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渡过了。

以上就是我第二次被强行送去住院的经过。这次的诊断结论是双相情感障碍。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很感谢我们学校和级长,在那种时候,替我做主,让我住院接受治疗,否则我都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

G市三院规定必须有人陪住,所以我妈妈就留在那里陪我住院。我是第二天醒过来后,才终于明白我已经“被住院”了。由于我不是自愿住进去的,又特别害怕医院,就很不配合,天天想着怎么逃出去。刚开始的一周里,我天天哭,什么都不肯说,也不肯吃药不肯打针,他们就强制进行,我也不记得医生有没有把我捆起来了,那时我的头脑处于一片混乱的状态。由于我哭闹得厉害,所以估计医生一开始就用了很重的药量吧,精神科的药物真的很厉害,那些针剂一注射进我的身体,我很快就失去了任何反抗能力,再怎么想闹也无能为力了。反正,刚住进去的那十来天,我根本就起不了床,连上厕所都必须两个人扶着,除了在床上哭,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那个住院部人满为患,每个房间都住满了,还一直在加床。我觉得很意外:居然有这么多人来精神科住院!由于是男女混住,而且陪护家属也是有男有女,所以有很多不方便,对于我来说,不仅是不方便,更是害怕——我害怕陌生的男人。病房外面有一个小小的天井,这是病人唯一的活动场所,那里只有一张乒乓球桌,供病人和家属打球,没有其他设施了。在里面住院,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除了吃药就是打针,除了发呆还是发呆。唯一的好处就是,在那里,每天都允许亲友进去探望,也允许病人带手机。一般情况下,每人每天都要吃四次药、打一次针,但我不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我比他们严重?不可能!

我感觉,那个医院收治的病人都很严重,反正,我觉得我是里面最正常的一个,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我跟这样一些人在这种地方一起住院。他们有的完全痴呆、口水直流,有的整天整夜大吼大叫,有的经常跪在地上拜别人,有的男病人总喜欢纠缠女护士或女病人(包括我),有些女病人居然当众脱光了衣服、在天井里乱跑,还有的病人半夜经常去撩开别人的蚊帐、去拿别人的东西(不是刻意偷,就是乱拿)……这些都让我特别害怕,让我更加想逃走。不过,或许是因为我闹得比较厉害吧,那里的医生、护士、护工、门卫,都认识我,只要我稍微靠近那个铁门,他们很快就把我抓回去了,我根本就逃不出去,只能望着天空,望着大树,想着外面自由的世界。

当时,我的主治医生是吴医生,管床医生是何医生。何医生倒是胆大,明知我想逃走,但为了哄我不哭和打针吃药,他答应“带我去S大转转”。还记得那天天气很好,G市的天空出现了难能可贵的蓝色,阳光明媚,何医生终于实现了他的承诺,我好高兴——终于有机会可以逃走了!当何医生带我走到门卫那里签字时,那些护士和保安的惊讶的表情和质问,带给我很大的震撼,我的头脑顿时清楚了很多,也理智了很多——如果我真的逃走了,可能会毁了何医生的工作和前途,他这么冒险,我不能辜负他的这份信任和好意。可是,这又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机会啊!放弃了多么可惜啊!总之,一路上,我心潮起伏,十分纠结十分矛盾,心中有两股力量在较量,此强彼弱,头脑胀痛。按照我的意愿,我们一起去了一课的11楼,站在我大学时经常站的那个窗口面前,一切一切,回忆幕幕重演,我心里渐渐变得混乱。不过,何医生也不糊涂,从上电梯开始他就紧紧抓住我的胳膊了。我们只在那里站了十几分钟,他就强行拉着我走了,我根本就没有机会往下跳,也应该怪我心太软,怕连累他。于是,我随他回到了医院,走进住院部大门时,我看到护士和保安都松了一口气。也就从那天开始,我说话算数,主动吃药,乖乖地配合打针以及做各种检查和治疗。

这次住院的过程中,猪猪几乎天天去看我,陪我一圈又一圈地在天井散步,反复劝我配合治疗。刘老师、美婷姐姐、小朱姐姐也去看过我几次。级长还专门从Z市过去看了我一次,给我带去同事们写满留言的一张卡片,给我买了一大堆零食。还记得,级长在医院跟我说的一句话——“淳阳,别的什么都可以不要,包括婚姻。但是,生命和工作,一定不能放弃,记住啊”,当时我特别惊讶,因为我从来没有跟同事(包括级长)讲过我对我的婚姻的绝望。而所谓的老公,却说他上班很忙,工作太累,周末要休息,不去看我,也从来不给我打电话。后来,在我妈妈的要求下,好不容易,他来了一次,却只在医院里呆了最多半个钟,就说他要去和大学的老师同学聚餐,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我都不知道他是去看我的,还是去看他的老师同学的!总之,那时,我的心都凉了。而我妈妈又是拿这件事,总是在我面前反复抱怨,无形中就是在不断刺激我。

就在这次住院期间,我奶奶突然间去世了。我想这跟我住院也有一定关系吧,因为,爷爷去世后,奶奶身体一直不太好,也生活得很压抑,而我是她的精神支柱。奶奶去世时,妈妈并没有及时告诉我这件事,她只说我爸爸身体不舒服,她要回家一趟。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答应了。可是,医生不同意让我独自住院,于是妈妈就打电话给贾伟文,让他请几天假过来陪我住院。可是,他居然不肯来!后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我想不起来了。等到妈妈奔丧回来,她才告诉我实情。对于我来说,这是一个十分致命的打击。我在医院大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哭得天昏地暗,想到连奶奶也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想到我连奶奶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连她的丧事都无法参加,想到从小到大奶奶对我的种种疼爱,想到我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了……之后的几天,我的思维又处于混乱状态,又起不了床,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不知不觉中就泪流满面。

住了大概一个月吧,我就出院了。出院后,我想回学校上课,可是校长不同意。级长花了几个钟的时间温和地劝我休息,最后我还是听她的话了,于是,那个学期,我再也没去上班了。我天天呆在家里,情绪也很不稳定,我妈妈和他妈妈轮流在这里照顾我。两个家庭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多,我的恐惧感、慌乱感也越来越强,状态越来越差。尽管我对贾伟文完全寒心了,本来就没多少的感情也消耗完了,但我还是不想离婚,因为我觉得那样太没面子了。我不知道如何去处理这件事情,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我能跟谁商量,只感觉到,我心中的绝望和无助,如同野草一样疯狂地生长,随时会将我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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