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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的枪声

2023-12-15  本文已影响0人  duqiangdei

六月的后大滩,已经进入了锄田的季节,整个原野一片葱郁,高原的晚风透着一丝丝的凉意,把清爽带给了忙着锄田的人们,看着自己脚下绿油油分蘖繁茂的麦苗,拂面的清风带着村民的喜悦,亮闪闪的光照亮了紫外线染成驼红色的脸庞。锄头三分雨,虽然今年夏天来了几场即时雨,种入田中的庄稼长势喜人,村民们还是把锄头深插在麦垅间松软的土地中,黑油油的土随着锄头的拉动培植在粗壮的麦根上,他们的喜讯随着锄头上翻飞的泥土,深植在这片热烈的土地上。

自绥远和平解放后,陶二区土改工作队就来到了塔布忽洞,帮助村里建立农会,指导这里的土改工作。

塔布忽洞在抗日期间就建立过农会和妇救会。时任中共陶林县组织部长的高增贵,曾在隶属陶北区的塔布忽洞周边开展地下工作,以私塾先生为掩护,发展抗日组织,这里的人们亲切称他高先生。

在工作队的指导下,有着广泛群众基础的塔布村,成为陶二区最早建立农会组织的村庄,农会组织量土地、查浮财、分田地,带领全村村民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土改运动。真正实现了"耕者有其田",千百年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站在自家的土地上,抓起冒着油的黑土,任凭从指缝中溜出的土在春风的裹挟下,飞在脸上,钻入脖颈中。土地,自己的土地,他们真正成了土地的主人,一个个村民看着自己的土地,眼中闪出了希望和憧憬的光芒,一年之际在于春,他们在春天里,终于有了自己的土地,幸福将与他们不期而遇……

夏日的太阳慢腾腾地钻入天边朦胧的地下,暮色渐浓,村民们不舍地扛起了锄头,慢慢地走出了麦地,把舍不得穿的鞋子套在脚上,迎着暮光,走向炊烟渐起暮霭欲隆的村庄。

十四的月亮歪着半边的脸,爬在了塔布东南的山头顶,洒下悠悠白霜,旷野的田地,披上了轻纱,氤氲地随微风荡漾着草木的清香。塔布村渐渐地静了下来,在恬淡如水的月光中,最后一盏素油灯在窑洞中隐去,塔布村睡了,进入梦乡的村子只是偶尔传来马匹打嚊的声音,劳累一天的村民,带着他们的微笑进入梦乡。

一队轻骑如幽灵般地向着塔布村奔来,嘴衔枚,蹄裏毡在月光中拉出长长的影子,他们轻车熟路地封锁了塔布出入的村口,这群骑马人嗷嗷叫着冲进村子。

剧烈的砸门和叫骂声惊醒了熟睡的村民,他们披着衣服拉着裤子被冲入的匪徒一个个地带到了丁德子家后边的场面上(打麦场),看到五十多个匪徒荷枪站在场面的周围,场面中的麦秸熊熊地燃烧着,整个天空被映的一面通红。丁德子和她的老婆站在两个挎着花机关人的身侧。丁德子老婆像打了鸡血,叉着腰辱骂着带入场面的村民,人们看到丁德子和他的老婆,借着火光认出了一个满脸凶横的中年人,他是国民党自卫团团长李三珠,睡意如风般消散,他们的头脑中迸出一个新的名词:反攻倒算。

原来春天的土改中,丁德子害怕村里人清查他为匪作伥,鱼肉乡邻的事情,连夜跑到乌兰花,投靠跑到这里的李三珠,让他替自己报仇,这李三珠被解放军迅雷般的打击,早已吓得杯弓蛇影,他的自卫团只剩下五十多土匪和逃亡地主,只能口头答应丁德子,时刻准备逃出中蒙边境。

中统特务秦国宝,重新仼命惯匪李三珠为反共自卫军陶武自卫团团长,利用高官厚爵拉拢外,准备在大草地的中蒙边境打游击,等待着时局的变化,他听了丁德子的讲诉,觉得应该在解放区搞一点动静,给自卫团打气,他把自己的行动电告了他的上司,陶武特别行动组组长郑殿卿。

郑殿卿和他的儿子在石拐以开焙子铺为掩护,策动驻石拐的董其武起义军叛乱,效果并不理想,他觉得应该骚扰解放区,以策以起义部队中反动军官的叛乱,于是同意了秦国宝的计划。

李三珠觉得塔布离乌兰花山区近,那里又是自己的以前的老巢,熟悉那里,也就同意了。

丁德子和他老婆带着几个匪徒从人群里把农会干部、农会积极分子和分他家财物和土地的人带出来绑了起来,共计十五人。

丁德子老婆上衣穿着红色细士布褂子,头戴着红色灯芯绒双层帽子,黑色的大挡裤配着两只粽子般的小脚,在通红的火光中,像一个刽子手,随着丁德子走到了被绑的人前面,丁德子在前面打着被绑人的耳光,他老婆拿着一把纳鞋的锥子,走到每个人前破口大骂:"你个灰个泡,让你带着穷鬼们分奶奶的田地。”每说一句话,就用锥子捅那些被绑人的手臂和身子,直到她把所有的话骂完才轮到第二个人。看着火光映衬下,陷入疯狂的女人,雪白狰狞的脸在深红色帽子和褂子的咉衬下,更像追命的厉鬼。盯着她的人锥子,人群在嗦嗦发抖。

李三珠和秦国宝看着天色不早,不敢在耽误时间,他们命令匪徒朝着手无寸铁的群众射击,一个个群众像谷个子般地倒在地上,汩汩的鲜血在火光的照射下,鲜亮的如蚯蚓般在地上爬动。

射击到分土地的村民时,一个小目走到那三人前边用脚踹边骂道:"你这三个灰个泡,整天不学好,跟着这些忽啦盖们混,还不回去,等枪子儿。”

秦国宝看这个小头目是李三珠的亲信,他的目标已达到,就招呼着五十多个匪徒,带着抢来的财物东马匹,像西窜去。

等到第二天剿匪部队赶到塔布,匪徒早已逃之夭夭,只留下紫黑色的血迹。

一九五一年二月,春天的脚步姗姗地来到了悲伤和愤怒的后大滩,驱散了笼罩在人们心里的雾霾,人民政权的剿匪和反霸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罪恶累累的秦国宝、丁德子和他的老婆被抓获。今天在塔布村要进行审判,人们奔走相告地向外地关心他们的亲朋传送着巨大的好消息,周边村庄的村民,不顾初春的乍寒乍暖,早早地来到了审判会场,这个用村民鲜血染红的会场,总算可以告慰远逝的灵魂,血债要用血来还。

当秦国宝、丁德子和他的老婆被公安部队押入会场时,整个会场群情激愤,他们不顾公安战士的阻拦,冲向了他们,引起会场一片混乱,大会不得不增强警力,愤怒的群众才退了来。

当进入到诉苦环节,那些失去丈夫的媳妇,那些失去儿子的母亲,她们声声泪下的哭泣,天地同悲,日月失色。她们再也忍不往自己的痛苦,冲过了公安部队的阻拦,撕扯着丁德子和他的老婆,还我男人,还我儿子的悲愤怆天恸地。

丁德子和他的老婆被公安战士拖下来了,像两条丧家之犬,躺在了残存淡淡血腥的场面上,那是不屈的英灵,注视着复仇的会场。

随着正义的三声枪响,洗去血泪的村民,站在会场一角,久久不愿离去。中午时分,白毛大雪飘荡在塔布,飘荡在后大滩这块热血浸染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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