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
生活在黎巴嫩贫民窟的十二岁小男孩赞恩的原生家庭,是典型的豆瓣某控诉父母的小组里的故事,而且只会有过之无不及,他的父母不仅仅是穷,而且是赤贫,却没完没了的生孩子,把刚刚十一岁的女儿出卖给房东的儿子当童妻。
赞恩没有学上,在杂货铺帮工,被父母非打则骂,但是这个早熟的男孩,极爱自己的妹妹。发现妹妹来月经了,就偷偷的把她带去洗干净,帮她偷卫生巾,嘱咐她不要让父母发现。可是小孩子怎么能斗得过大人呢,最后赞恩的妹妹被爸爸拖上摩托车送走,赞恩和母亲打吵一架,离家出走,在外过起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整个电影将近两个小时,可以用全程无尿点这样的粗俗但却非常说明问题的方式来形容。电影是低成本制作,没有什么大场面,也没有什么特别戏剧化的清洁工,但是整整两个小时,观众却被紧紧的抓住,无时无刻不牵挂和担心着男孩的命运。
作为一个成年人观众,看到他那么弱小的身躯在街头游荡,不知道他要往何处去,担心他下一个镜头就会被拐卖,会被残害,我总希望电影里出现一个大人来帮助他一下,然而好心的清洁女工的出现,让我们知道,即使是大人,面对着苦难的生活,也是自身难保,没有能力帮他太多。
这个孩子就是一个奇迹,他足够聪明,又机灵,能够想尽一切办法自己活下去,这已经很了不起了。但这些都是我看这类电影里,可以预想到的。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导演还能在这个贫穷的男孩身上让我们看到一种高贵和尊严,这的确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自己本身就是这个世界被践踏和被伤害的儿童,但是当他看到比自己还弱小的孩童时,他却比那些大人还懂的什么叫做责任。
最让我对这个孩子打心里喜欢的是,他的内心世界不仅仅有善良和慈悲,更有反抗的勇气,保护妹妹和父母做对,保护比自己弱小的小男孩,当他得知母亲又怀孕的时候,他更是向法庭提诉,控告自己的父母,勇敢的向整个成人世界喊出自己的心声:
“我要控诉父母生下我。我想让那些无法抚养孩子的父母,不要生下孩子。”
面对大人的世界,他是无力脆弱的,也是无奈的,但是他并不是完全绝望的,他始终在反抗,他倔强的脸上没有惧色。甚至就连这句话,他都不是为了自己喊的,他是为了那些比自己更弱小的弟弟妹妹,为了母亲肚子里还没出生的孩子奋力的大喊。
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人格的魅力,竟然让我这个老阿姨产生了一种信赖和依赖之感。开始的时候,我总是希望谁来救救他,后来我慢慢相信,他是来救我们的。
他被父母虐待,当童工,失去妹妹,流浪街头,如果他遇到坏人,受到勾引,成为贼,去偷,去抢,去骗,对人无情无义,对大人憎恨,怨怼,对比自己的孩子心狠手辣,我可能不会怪他。但是他并没有。
如果他走向犯罪,成为社会的毒瘤,甚至成为连环杀手,可能就是我们现如今最常见的那种自媒体喜欢的套路文章,每次有恶性犯罪出来,就很挖罪犯的原生家庭是多么不幸,父母太溺爱的,太冷漠的,太控制的,反正罗列一堆,都变成了一个罪犯任意践踏别人的原因,仿佛他才是值得理解和同情的人,而受害者只是个无足轻重倒霉蛋。
我真是烦透了这一套。感觉心理分析中的原生家庭论是彻底的被滥用了。难道那些原生家庭不幸福的孩子,最后就都成了反社会人格的魔鬼吗?
记得《犯罪心理》里有几集,讲一个非常天才的连环杀手,最后抓住他的时候,Hotch审问他的时候就对他说:有一些你这样经历的人,长大会变成杀人犯。他反问:有一些?
Hotch回答:还有一些,变成抓你的人。
这个时候观众才会想起来,《犯罪心理》小组里的成员,几乎都有不堪回首的往事。
混乱肮脏,令人绝望的迦百农,是可以出魔鬼的地方,也是个出天使的地方,是可以见证神明的地方。黑暗之中,能看得到的那一抹人性之光,仿佛一个奇迹。
从这个角度来说,这个电影是非常治愈的,《迦百农》这个电影名,对我来说,不仅仅意味着混乱,贫穷,绝望和苦难,它比这些更意味深长。
我并不觉得赞恩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就能够和原生家庭幸福的孩子一样,完全没有心理上的问题,但是就像我身边许多原生家庭非常不幸的朋友,他们需要用一生去治愈自己的童年,带病生存,但是他们从没放弃过,靠自己的意志超越自己的原生家庭,他们依然相信善良和努力的去成为一个好人。
在我的眼里,我的这些朋友就像这个十二岁的男孩一样,他们才是人性之光,他们都是我心中真正了不起的人。
就像中岛美嘉在那首歌里唱到的那样:曾经我也想过一了百了,是因为还没有遇见到你,像你这样的人存在这世界上,让我稍微的对这世界感到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