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的自行车后座回忆录

    儿时，一部分回忆是坐在妈妈自行车的后座上完成。

    盛礼物的竹篮，最上头用红艳艳的毛巾遮住。

    那时的礼物很实在，或是面粉里塞满鸡蛋，或是去店里加工后的鸡蛋糕点，或是一块香喷喷极为诱人的烧鸡，或是刚刚做的甜饼或油条。

    一般也会收到回礼，比如留下一小部分带来的礼物，或者随手放些自家有的好吃的东西。若是吃喜面回来，便会收到几包方便面，面上撒满了糖果。

    那个时代，方便面和糖果都是小孩子最爱吃的，也是不太易得的零食。

    那时，轿车只有少数有钱人家才有，电车还未出现，一部分家里有摩托车，有些农家里还有嘟嘟响的拖拉机。

    舅舅家里就有一部，平日里农闲时小孩子便坐上去玩，假装自己正开着拖拉机，一副神气的样子。

    去姥姥家时妈妈会骑着一辆红色漂亮的女式自行车，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块软绵绵的褥子。

    那时的妈妈才刚四十出头，去哪里都骑着自行车；那时的我也小小的轻轻的，坐在后座上一点也不用担心妈妈会载不动我。

    如今，在电动车流行好多年后才发现，我几乎忘记了妈妈曾经会骑自行车，而且还载着我骑，骑得那么好。

    前几年妈妈腿部膝关节刚做过一次手术，但最近一年又开始疼了，疼到妈妈连站起来走路都有些艰难。

    妈妈告诉我，腿不太痛时，她会骑着爸爸的自行车四下里转悠一圈。

    儿时在自行车后座上总是搂着妈妈结实的腰，脸也紧贴在妈妈背上，眼睛四处望着。

    那时乡村多是土路，道路的两边因为车走的多了比较光滑，中间会有些石子。妈妈总是骑在道路两边那些比较平整的路上。

    我还是很容易困，妈妈就会和我说话，防止我摔下去或脚挤进车轮里。

    我有时会望着天空，看天上那些奇异的云彩。家乡很少会有明显的云彩，但有时也不乏稀薄的云团。我就看着那些云团，想象着它们的形状是像大象还是更像狮子。

    有时就单单望着路两旁的杂草、庄稼，看着它们随车子的移动而不断后退。

    那时的妈妈总能轻松地载起我来。

    妈妈最后一次骑自行车载我是在读初一时。

    我骑自行车从县城回家，赶教会的圣诞节晚会，为了在晚会中获得礼物，还提前背诵了《马太福音》中的八福篇章。

    回到家里已经晚上了，妈妈正在等我，我把背包放下便和妈妈一起去了教会。

    第二天早上要回学校，妈妈骑自行车载着我六点便出发了。只记得天从全给到微微发亮再到完全天亮，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我们终于到校了。

    那时的妈妈做什么都很灵活。

    这是印象中妈妈最后一次骑自行车载我的回忆。虽然日后有骑电车载过我，但总是不太相同，我更怀念自行车慢悠悠的速度，我可以和妈妈聊满一路。

    我读初三时，因为两周才能回家一次，天气变冷了，我便打电话让妈妈送些厚衣服。临近傍晚时才见到妈妈，妈妈把衣服放下，简单交代几句就匆忙走了。

    后来姥姥告诉我那天妈妈很晚才回到家，因为晚上刮起了猛烈的风，人在路上走都有些困难。妈妈在夜里独自骑行了近三个小时才赶到家。

    我从来不知道这件事，妈妈也从没有告诉过我。事后总觉得十分内疚，还好妈妈平安地回到家里，我才不那么自责了。

    许多年过去了，之后，我再也没有坐过妈妈的自行车，再也没有妈妈的自行车后座上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