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傻弟弟

忘了具体是哪一天了，只知道，那是阴雨季节，虽是大夏天，但天空总喜欢飘着雨。

有时，晚上滂沱大雨，早上起来又晴空万里，就像是突然连接到了另一个世纪，恍如隔世。。。

那天，他对着我说：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自己很聪明，一直以为是自己守护着弟弟，守护着家人。。。

是的，我有一个弟弟，和我差不多，只是他小时候爱哭，爱闹、调皮、任性、懒惰、成绩又不好。

我乖巧、懂事，做家务、成绩好，还得教他学习，就是那种别人家的孩子。

小时候，他经常抢我的玩具，抢我吃的、抢妈妈，抢我的所有。。而我的妈妈只知道教育我，你是哥哥，哥哥就应该让着弟弟。

小时候吧，不懂事，本来那坏弟弟就好吃懒惰，啥都吃。因此，个子和我差不多高。我凭啥要让他啊？？凭啥啊？？

我也只有、家里大人在的时候，让着他，作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若是不在，我才懒得让他，就和他打。虽然个子差不多，但他确是打不过我的。

是啊，必定多吃了俩年饭，必定还是比他高点，哪有弟弟能打过哥哥的。我虽然看起来瘦弱，小时候也一直生病，但打他还是绰绰有余。

在我眼里，他也确实是笨，玩啥啥不行，捣蛋第一名。小时候，自尊心强，家里穷，也没得零花钱。我的一些玻璃球，圆纸牌、纸夹子，一开始都是路上捡的，然后和同龄人玩游戏，把别人的赢过来。从来没得花过一分钱去买，也从来没有撕过自己的书本、去折纸夹子。不过，那时候想买，也没的钱。“”

他苦笑了一下，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就这样，一点点积累了好多玻璃球，纸牌，纸夹子。我好像有天赋一样，玩游戏很少输，即使输了，也知道保本，不会输得太多，但总体是赢得。我想我若是有天赋，有可能遗传了某人——我的亲生父亲。”

他叹了口气，看了看远方：“好像又要下雨了。。。”

“我想听听你弟的故事，又不是你的”，我打趣道。。。

“他啊，调皮鬼一个，在我眼里，就是败家子，不过，现在想来有点可怜。我的东西都是靠自己赢回来，他也没得钱，我又不给他。

他就只能撕自己的本子折纸夹子，和别人玩，关键技术又不得行，每次都输。

而作为家里的哥哥，深知妈妈的教诲，书本是学习的，不能撕。所以，每次都会告状，他也就少不了几次毒打。后来，他也就不撕书本了。

妈妈教育我要分享，于是，我每次出去玩，也都给他几个玻璃球，纸牌之类的。但是，每次他都会输，给他的东西，一会就输完了。而小时候的我，又小气，输完就不给他了。凭啥给他啊，我辛辛苦苦赢来的，他几下就输没了。。我也知道，给他，他还会输。有时候，自己若是输了，还会打压他，语言排挤他，说他太笨，不会玩，就滚回家。他脾气又直，小时候在家里又是小霸王，当然不乐意，就和我争吵，有时候还会打起来。

不得不说，语言天赋好，会很有优势，即使打起来，大人问起打架原因，我也能说个大概、当然，都是说他的坏处：他不听话，明知会输，还要玩，别人骗他，都看不出来。所以，家里人也几乎都是教育他，让他在外面听我的。必定，在大人眼里，我听话懂事，没要过零花钱，但是玩具都有。他，就相反。。

现在想来，他不服输 ，也可能一直因为我，我啥都比他强，所以摆着一副我说了算的样子，让他啥都听我的。他小时候那么傲娇，当然不乐意，处处和我反着来。他不听我的，也许就是为了想证明他对一次吧。可是，现实必定是，他大多数都是错的，玩啥啥不行，成绩又差。所以家里人还是愿意相信我。 我突然想起了。我母亲和我现在父亲的婚姻。我的父亲脾气倔。扭、一根筋，好多想法都是错的，但他就是去做，谁也不听。我弟弟小时候的脾气，就应该是遗传了他。弟弟自己看不到，别人在骗他，我告诉他，他宁愿相信别人，也不会相信我，也许他就是想证明一次、证明自己能行，自己是对的！但是几乎从来没有证明过。。。。

他被我打哭过，印象中，好几次。我那弟弟也是不服输的主，我语言打压他，他当然不乐意。因为吃的，因为玩的，因为一个小东西，种种原因。我脾气那时候也倔，当然，我们打架大多都是大人不在的时候，我也知道，不在的时候，才没法拉偏仗，我就可以打得过他。不得不说，打架真的是魔鬼，小时候把他打哭在地，脾气一上来，还不停手，就用脚继续踹他，看他哭的撕心裂肺。。。当然，也只是一时的快感，看他哭的那么伤心，我也就心软了，但是冲动起来，真的控制不住，我想我心里也住着一个魔鬼。那时候真担心，他被打的骨折了。好在他皮糙肉厚，没的妨碍。

每次，他被打哭，他都会哭着到田地里找父亲、母亲说理，但他又笨，又说不出道理，往往从家里走到田地里，他都忘了因为啥，然后都是我说。当然，我只会说他的不是。。

他每次去田地里，我也都跟着，家里人以为，我是保护他，怕他路上有危险，其实我也有私心，我怕他先说，让家里人先入为主。。有一次，路上遇到俩个坏孩子，拿着白色的化肥，告诉他是白糖，让他吃。我知道那是化肥，但是因为当时在气头上，我没有阻止他们，那傻弟弟尝了一口，知道不是，就不吃了。坏孩子，便硬往他嘴里塞。他当时就哭了，，，我第一时间没有阻止，我想我也是个帮凶。。。当时，虽然打不过，那俩个坏孩子，但是阻止还是可以的，只是由于懦弱，还有气头上，就没阻止。好在，父亲母亲就在不远处，听到声音，就赶过来了。我也说了情况，坏孩子喂弟弟化肥，名字我有记得。至于弟弟，早就忘了来告状了，他只记得我刚刚帮他说话了，只记得我的好，是的，我这个傻弟弟。

我知道他生气的着火点，每次和他吵架，就捡气他的话说，有一次，把他惹急了，他气得拿刀砍我，但他路都走不稳，走着走着就摔倒了。由于路上有别的大人，我也就跑回来，把他扶起来，然后我就继续跑，他就继续追。当然，我知道他追不上我。。。

严重的一次，把他打哭，到田地里，他怎么也都不原谅我，无论我家里人，怎么劝，他就是不原谅。后来，我母亲抱着他：好吧，你不想要你哥哥，那就算了，咱不要他了，等一会来人了，我们就把他卖了，家里就只留你。。。

我那傻弟弟，瞬间不哭了，挠挠头，想了一会：算了吧，别卖哥哥了，卖他就没人陪我玩了，妈妈，你别卖他了、别卖他了，好不好。。。

此时，他脸上还挂着泪珠，亮晶晶的。是的，我这傻弟弟，其实心肠软多了。。。

后来，我和他很少打架了，有时候听到别的孩子哭声，我还会想起他，是不是他被谁欺负了，我要去找找看。

我那傻弟弟，一直很笨，至少我看来是，小时候，奶奶一直不待见我、顺便也不待见他，吃的啥的都是给另外几个孙子，不给我和他吃，他就不服输，舔着脸喊奶奶、奶奶的要。我很小的时候，就会看人家脸色了，知道人家不愿意给，就直接回家，让他跟我一起走，他由于好吃，不走。然后，我就自己回去，顺便告他的状。有一段时间，他就跟着另外几个堂兄堂弟一起玩，顺便到奶奶那一起要吃的，我知道他为了吃，一定受了好多委屈，而且他又是最小的，又那么傻。。。

我母亲也不怎么愿意让他跟着他们玩，必定都是乡下，我那几个堂哥，说谎，偷拿家里东西，有各种小陋习，因为我大娘老早去世了，估计一直没怎么教育，但我弟弟好吃，又贪玩，为了吃就和他们一起去了。我也和他们玩，但是他们仗着自己大。老是喜欢欺负我和我弟弟，我看着不服，后来就不怎么和他们玩了。。有一次，和我那堂兄吵架，他说我不流家里的血，我弟流的才是。小时候，不懂事，也不知道啥意思，打又打不过他们，就只有回家哭着找我妈了。我妈安抚了我，出去了一趟。后来，我就再也没听说过那种话了。不过，和他们玩的也少了，我弟弟，起初一起玩，后来也少了。。。

再后来，大了点。上小学，我和我弟处的时间就更少了。他还是老样子，调皮贪玩，每次开会被老师批评。而我，年年三好学生，开家长会、每次都是被夸奖。因此我母亲开家长会的的时候，就是冰火俩重天。。。

那时候，孩子们都迷上游戏机，看影片。他也不例外，只是他胆子太大了，没想到他拿家里的钱，买了好多片子，还有游戏机。家里没得放映机，他就把片子拿到别人家放，后来我偶尔撞见了几次，当时他们一起串口供，说是其他人的。一开始我也相信，但后来几次，我发现他们说的不一致，我就开始怀疑了。不过，家里不给零花钱（反正我没得），他哪来的那么多零花钱。。他一开始防着我，后来也就不防了，而且拿出了游戏机。每次周末，我和他背着父母，跑到家里另一处的新房里打游戏，一开始，他说是借的别人的，我也就信了，每次玩的都很开心。后来发现一直在我们这，，我就又怀疑了，我感觉是他拿家里的钱买的，虽然和他一起玩游戏很开心，但我有点罪恶感，想着要不要告诉我母亲。。。。后来，我还是告诉了，他又遭到了一顿毒打。。。。

不过，他被毒打之后，我和他去玩游戏，就没那么多罪恶感了。我们玩的更加开心了。小时候，我一直听家里的话，胆子小。没啥坏毛病。他的一些恶习，估计是和其他小孩子，学的。。

等到，我到市里读高中，就很少回家了，和他接触的就更少了，他突然就变了。。。
出落成一个帅小伙了，人也踏实勤快多了，每次回家，都是他帮我整理书包，把我送到车站。家里的活，也都抢了干，这还是小时候那个啥也不干，啥也不服的臭弟弟吗？我感觉这弟弟，突然懂事多了。。。

我也变了，变得懒了，特别爱睡懒觉，除了学习好点，啥也不想做。。他上了我之前的学校，和我说，我虽然人不在学校，但是江湖上一直流传着我的传说，我的老师，（现在是他的老师）在他们班上，时不时的会夸我，而且老师，根据他和我骑得同一辆自行车，走的同一条路，认出他是我弟弟。他说的时候，有种满满的自豪感。他会让我教他题，但是我每次假期回去，几乎都是睡懒觉，然后带他玩。。。他估计没开窍，成绩一直没我好，但是我和母亲一直鼓励他，一个家庭长的 ，你也可以。。。

小时候，有一次家里被淹了，把东西都翻出来晒，那时候我还小，估计三四年级，字都认不全，看到一个状书，就当做小说大概看了，看到一个和我名字一样，姓不同的，好像是起诉离婚书，但是，被我母亲父亲看到后，就直接夺过去了。我也没太在意，只是当时，我注意到了，我父亲脸色不是太好。。。

后来，我高中，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上着，高中到市里，成绩没那么好了，也就中上等。这个位置刚刚好，老师也不会管你，只要你不惹事，偶而成绩还能前几，老师懒得管。周末假期、在家里，母亲认为我上学够累的，也都不管，随便睡懒觉，玩耍。我弟弟还是每次帮我整理书包，送我上学。某一段时间，我曾经想过，我那傻弟弟，他上学的时候 ，谁送啊。。。

不得不说，我和我弟弟，虽然见得少了，但是感情，丝毫没得减少，他会跟我电话，视频、但我几乎从来不会给他们。性格使然吧，也可能我有点自私。但是我知道，我和他关系会一直很好。

大学，自由快乐的过去了。

有一天，早上，我还赖在床上，

母亲跑到我床前，声音有点哽咽：你不会怪妈妈吧。

我迷迷糊糊看了一眼，她眼圈泛红：啥事情啊？

“你这个爸爸，，，”她欲言又止，鼻子抽梯了几下，似乎要哭，

“我知道的，没事”，我安慰她道。

她有点惊讶，同时松了一口气。

“我一直瞒着你，你现在的父亲，不是你亲生父亲，你是咋么知道的啊，有人和你说过？？”

“没有，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我只是猜的”

“你这坏小子，你咋那么聪明”母亲，无奈的笑了笑。

“是你亲生父亲不要你的，我也是无奈”
“没事的，我都知道，亲生父亲，我都不认识”

 "你不会怪妈妈吧"
“怎么会呢，你放心，我现在的爸爸，就是我的爸爸，我会好好对待他的，而且我弟弟，也就是我亲弟弟啊”

其实，我也一直奇怪，镇上的人一直都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但是从来没有人在我面前说过，从来没得提起过。我一直，也只是猜测。就我那堂哥，也就只说了那一次。后来，才知道，当时，我妈妈就去找了奶奶，让他教育我那堂哥。我想，为了让镇上所有人，都不说，我妈妈一定做了好多。我怎么会怪她。

她说：你亲生父亲已经过世了，在你上高中的时候。
我有点惊讶，不过想到，他从来没有养过我，没有给过我一分钱，也就没得那份感情了。。

不过，我似乎有点印象，在我小的时候，应该看到过他。当时弟弟还没出生，我也就一岁多，跟着母亲路边卖东西，等了一天，几乎等不到一个人来买东西，但是，有几次，下午就会有一个人，过来买东西，说是全买。而我妈就是不卖，被问急了，就直接卷摊子，带我就走。那时候小，不懂事，很困惑，一天都卖不出去一个，好不容易，有个人全买，为啥不卖，为啥不卖，因此还生母亲的气。不过，母亲从来也都不跟我解释。

后来，一次我家门前修路，妈妈说他也在。那时候，我妈总是把我锁在家里。我记得，有一次，门前有个人看起来，好威风，逗我玩，和我说开车挣钱，鼓捣我、让我父亲去买车开。现在想来，那个人就是他，只是对于他，我很模糊。很神奇的一点是，我妈说：我现在的父亲一直认不到他，即使他站在我父亲面前。
是的，我的父亲——养父，脾气有点倔，有点执拗、想事情一根筋，而且好多事都不会去想。我弟弟，小时候的脾气思维，都随我父亲。

前阵子，我弟弟，和我父亲闹矛盾了。起因是父亲倔脾气上来，和别人闹毛病。母亲和弟弟回家劝父亲。其实我父亲，脾气一直很倔，好多事看不透，从小到大，都是我妈妈在持家，教育我和我弟弟。这次，他倔脾气上来了，因为小事，和别人闹了好大的热闹。母亲在家里和父亲相处，一直是让着父亲的。父亲脾气也有所收敛，但是这次不知道啥原因，父亲和给我们装修的人，在门前大路上吵了起来。。。。等我弟弟和母亲赶到，劝都不住。而且，他一生脾气，还会对家里人生气，我弟就不乐意了，和父亲吵了起来。

晚上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劝我弟，让他别一直说父亲坏话，让弟弟想开点。其实我也一直看不惯我父亲脾气，从小到大感觉母亲一直再受他委屈。只是，近来他几乎很少犯脾气，这次和外人吵架，应该都有责任。上午才装修好，下午就要工钱。估计价钱没谈妥，而且父亲是瓦匠，估计感觉不值，但是一根筋，又说不出道道。

总之，父亲回家生气，把母亲气哭了，弟弟看不惯，和父亲在家里吵起来了。

后来，母亲和我说，那晚，弟弟对着母亲说：阿爸的脾气不能惯！你一直让着他，外人谁会让他？！我若是不和他吵，我哥又不能和他吵！！！

母亲，一下子惊醒了：为啥？

弟弟：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哥哥不是阿爸亲生的

母亲：不可能啊，那诉状，，，我、已经烧完了，。。

弟弟：我没看，不过，我哥看了，小时候，我看见他看了。。

唉，我这傻弟弟，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

他忽然不说了，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眼里似有泪光。那是他第一次谈论他的家人，

没想到，看起来那么阳光的他，也会有伤感的时候。

我也是才知道，他有个傻弟弟。

“也许，你不知道，一直有人在守护着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他像是在对我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雨，没有下，天空中、甚至漂浮着几朵晚霞，绚丽而又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