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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

2023-05-23  本文已影响0人  云展云舒

郑重声明:本文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本故事参与馨主题十一期的创作活动。

下雨了。

雨滴争抢着下落,撞在玻璃上,汇成的水流模糊了向外看的视线。“哗哗哗哗”的声音不断,又急又响,似乎要破窗而入,我后退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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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家家的,不能乱说。”奶奶手里的大剪子在红纸上拐弯抹角,纸屑纷纷落在她盘着的腿上,不大一会儿,她把剪子放下,肉皮抽抽皱皱的手指头捻了捻,纸被抻开,四个手拉手的小人!念叨着“闷死了,烦死了”的我,立刻来了精神,伸手去拿。奶奶往炕梢挪了挪身子,我跪着的膝盖往前蹭了蹭。

“着啥急,你手里没个轻重。来,挂到窗户上,你天天都能看着。”奶奶拽过糨子盆,食指在盆边挑了一下,又在玻璃上抹了一把,四个红色的剪纸人被粘住,小鼻子小眼,站得齐刷刷的,和我刚才一样——望着窗外的雨。

“有它们给你做伴儿,消停会。”奶奶说着话,把腿伸直,敲了又敲,下炕,抱柴火去做晌午饭。我忙不迭地点头。看着奶奶去外屋了,赶紧趴着窗台,用手指甲去抠小人,给它们换个地儿,粘在我的写字本上,可以和伙伴们显摆呢。完了,劲儿用大了,左边的一个撕坏,接着第二个也缺胳膊少腿。我放轻了动作继续,脑门上的汗顾不上擦,一心要把它们揭下来。

突然,玻璃上出现了一张脸,我打了一个哆嗦,人摔在炕上,“嗷”一声放开嗓子就哭。扎着围裙的奶奶,雨衣还在滴答水的父亲,都进屋了,我用手指着窗户,哭得撕心裂肺。

奶奶骂:“你个瘪犊子!惹乎她干啥?吃晌午饭前,紧着哄这个哭败精吧。不哄好,饭没你的份儿。”看都没看我一眼,就扭身出去了,父亲跟着一起。

瞄见脱了雨衣的小叔进来,我仰面朝天,嗓门儿更高了。小叔的大手包住我的手,我的手心里凉哇哇,我抽回手,别过头就不看,哭声一吸一顿,渐渐地变成了抽抽嗒嗒。

“冰棍儿都要化没了。你不吃,我可不能眼瞅着浪费。”小叔低声说。

我转回头,拉起小叔的衣襟,胡乱地在脸上擦了又擦,眼睛盯准他的手,一把就给冰棍儿夺了过来,扒了外面的包装纸,舔了一下,真甜!连着吃了两口,我冲小叔白楞了一眼:“我是害怕你没饭吃。”

“小丫头,心眼儿多了,长不高。上次晚上扮鬼都没吓唬住你,今天这个?”小叔冲着窗户努努嘴,“好好的一家四口,让你给拆散了,瞧瞧,身子都四分五裂的。你是怕你奶奶骂你,虚张声势。”

听着小叔肯定的语气,我意怯,可一时找不到呛着说的好词,于是大口咬冰棍,三下两下,手里就剩下一根小木棍。我的眼睛里水气上涌,喘气声加重。

小叔又一次把我的手握住,另一只手立在嘴边:“嘘!不许哭!被他们看见的后果,你想想。”

我靠在小叔胳膊上,吧嗒吧嗒嘴,带着哭腔轻声说:“甜味一点都没了。”

小叔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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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起来,眼角滚落的珠子烫的脸生疼。外面的雨彻底停了,玻璃上再没有了七零八落的红色,更没有了那张帅气的脸。

电话震动,我走到窗边,接听。

“颖慧,告诉你一件事,赵家说要去祭拜。”

我是在二楼,看不见树梢,也看不见树干,被雨水冲刷后的树枝,那绿色像是凭空挂起来似的。明明是一棵树上的叶子,怎么有的浅绿,还有的深绿呢?

“喂?喂!”听筒里的声音响亮。

“二叔,从现在开始,赵家的人,无论是哪一个,一律不见;赵家的电话,无论是谁打给你的,一律不接。我明天回老宅。您别着急,等咱们见面说。”大半天没说话,加之伤心,这些字,我几乎是扯着嗓子一个一个喊出去的。

“颖慧,咋这么个动静?你身体不舒服?吃药没啊?二叔听你的,咱家急啥?等你好了再回来就行。不是,明天回来,回来,休病假,让你二婶做好吃的给你补补。”

我的眼泪流的更欢快了。“二叔,我听你的。我馋二婶做的饭了,想吃的多着呢!提前说好,饭钱,我可不掏。”

“中,中。你二婶给你收拾被褥去了。”

挂断电话,我打开窗子,雨后特有的水润扑面,眨眨胀乎乎的眼睛,又轻轻地闭上,清凉从鼻孔窜入,在身体里游走,口腔里泛起一丝甜,记忆中奶油冰棍儿的味道。这次,我要慢慢地品。眼睛上的凉爽,让我的耳边复响起醇厚的嗓音“小丫头太臭美了,从哪学来的?你奶奶每天早上都要数瓜秧上的黄瓜。要是知道被你拿来,嗯,放眼皮子上这么用,鸡毛掸子真就不是摆设了。”然后,黄瓜片入口的清脆声此起彼伏。

我的心里发紧,眼睛马上睁开,却不知道看向哪里,喉间气息好半天才通畅,喃喃道:“小叔,咱们叔侄俩最默契,对吧?”

我打开手机,编辑信息:半个小时后,紫竹小筑见。没有犹豫,点击发送键。接着,我脱下了私人定制的职业套装,拆开了盘好的头发,卸妆洁面后,简单地擦了水乳,又找到一个黑色的皮套把头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最后穿上了淡紫色的休闲服,乳白色运动鞋。还剩十六分钟,步行过去,时间足够。

乔宇已经到了。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我看见他的双手在电脑的键盘上移动,眼神专注,嘴角紧抿,侧面更显英俊。我的胸口迅速起伏,脚下生了根。

临近傍晚,温柔的阳光把乔宇整个人都圈住,亮闪闪的。他的右手做了一个OK的动作,随即侧头看向窗外。我俩的视线相撞了。来不及收回的注视让我的脸红了,他的职业微笑又使我瞬间清醒,逆着光,他看不清我的表情的。心里蓦地放松,我的标准笑容自动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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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喝了两盏茶,我的口渴和精神紧张都得到了缓解。抬头,只见乔宇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挑挑眉,半开玩笑地问:“可还入得了眼?”

“颖慧,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学校的图书馆抢座位,那会你穿着校服,梳低马尾。你今天的打扮,我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乔宇认真地说。

“真的?一下子年轻十岁?乔宇,我发现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我特别开心。

“颖慧,你,我……”乔宇的手伸过来,修长的手指煞是养眼,在我的手上面晃了一下,收回,拿起茶壶,我的茶杯满溢,褐色的茶水淌在樱桃红色的茶桌上。他慌乱地用纸擦拭,我看着白色的餐巾纸,一张又一张,喝饱了水,被丢弃在一旁。

“乔宇,我决定辞职,回家乡去。以后做什么,还没想好。”我不愿意绕圈子了,如果坐今晚的动车,明天一大早,我就能吃到二婶做的汤面。

他的目光里有震惊,然后是审视,嘴张开又闭上,手里的纸巾掉在衣襟上。他站起来,手忙脚乱地抖落着,打湿了裤子,位置非常尴尬。非礼勿视,我低头擦茶桌。余光中,他又坐下来。

抿了一口茶,我开口:“你知道的,我这段时间都在为小叔房子拆迁补偿的事情忙着。他有口头遗嘱,房本上的名字也早就改成了我。可是,他和那个女人有结婚证也是事实。”

“你改主意了?”乔宇沉吟了一会,问到。

“补偿款,我想和名义上的小婶对半分。”

“啊?”

要不是我眼疾手快,乔宇手里的茶盏就自由落体了。他脸上的呆萌,我头一次见,怎能不笑。茶桌跟着微微晃动。他赧然,低头。

“给你讲讲我的小叔吧。”话一出口,我的笑意荡然无存,身子坐正,两只手交叠,对面的乔宇见我如此郑重,也正襟危坐。

“小叔不爱上学。父亲和二叔帮他写作业,他勉强读到五年级小学毕业。但是他对种地感兴趣。家乡的季节分明,粮食只能种一季,多数是小麦,产量一直靠老天。小叔十七八岁时,磨着奶奶要给小麦和豌豆套种。家里的地不多,我们没挨过饿,是因为父亲和二叔开始挣工资了。所以,小叔不光被奶奶骂,乡里乡亲都认为他不正常。”

“我淘气,小叔有耐性哄我,我就成了他的小跟班。他挨骂,脸皱起来,我就使出小孩子的法宝——哭。奶奶忙里忙外,我脚前脚后地跟着哭,自以为这样就可以支持小叔。家里人都怕我了。来年春种,奶奶终于松口,小叔有了试验地,种菜的园子,奶奶给了1/3。”

“小叔除了睡觉,都在地里鼓捣。没人和我玩,我自然不乐意,就拔了一棵苗,小叔第一次冲我黑脸,手举起来又放下。我吓坏了,有志气地再不理小叔。秋收时,小叔的小麦麦穗比大地里的长,脱粒后,麦粒个个圆滚滚的。最关键的是,小麦收割后,豌豆没受影响,也丰收了。为此,奶奶把全家人都叫到一块儿,商量了大半宿,我们家的地就开始套种了。让小叔遗憾的是,乡亲们都远远看着。”

“和我有大关系的是,小叔卖豌豆后有钱给我买零食了。果丹皮、糖球、冰棍儿、汽水、冰糖葫芦、麻团、过年的小鞭炮……一直到我上学。”

我的童年啊!

乔宇说:“颖慧,你的脸在发光。”

当然了,我的幸福感一点点积聚,已经有很多年没这么轻快了。

&4

“小叔到了结婚的年龄。他自己看好了邻村赵家的一个姑娘,奶奶高兴地找人去说媒。结果,媒人回来告诉奶奶,对方嫌弃小叔是个土里刨食的,说别看他的两个哥哥都是铁饭碗,等妈没了,谁能管他,自家姑娘可不能跟着一辈子都面朝黄土背朝天。”

“小叔两天没出屋。奶奶把剪好的“百年好合”“多子多福”“囍”,一大堆都放进灶火里烧了,还去卫生所打了两天针。我都上二年级了,为了小叔豁出去的架势拉开,一哭二闹,不好用。干脆不上学,坐在屋门口守着。家里人都愁眉苦脸的。”

“第三天早上,小叔送我去上学。路上,我紧紧抓着他温暖却明显粗糙的大手,他用另一只手拍着我的头说,颖慧,好好读书。我重重地点头。小叔的一切恢复正常,但我坐在他旁边时,觉得他离我很远。”

“五年级时,我写的作文《家有小叔》得了县里比赛的一等奖。小叔拿着两页稿纸,笑着笑着却哭了,他说自己没有这么好。怎么可能!在我心里,他和父母亲是一样的。

这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嫁作他妇的赵家女离婚了,人被赶回了娘家。接着谣言四起:老严家的小子(小叔)和赵家女早就眉来眼去。小叔额头上的青筋跳动,拿起镰刀要去赵家女曾经的婆家算账。奶奶拦住他,我文邹邹地吵嚷‘谣言止于智者’‘亲者痛仇者快’,父亲和二叔拉着小叔说私房话。后来,小叔在房顶上坐了一宿。”

“事情又复杂了。赵家女被娘家不容,可怜的女人要寻短见,被村里人救了。人命关天,村长受不住,找县领导哭诉。县妇联派人下来调查,利用村里的广播站普及了两天妇女儿童保护法。这时小叔做了惊人的决定。”

“他跪在奶奶跟前,说了‘我娶她’,就再不吭声。奶奶晕倒,住进了医院。小叔晚上在医院过道守着,白天找村长,找严半仙(村里的一个本家长辈,会看风水)。等奶奶出院了,家人也就知道了小叔要自己盖房子,搬出去住。奶奶什么都没说,我在炕上看见了有两年未见的糨子盆,打的袼褙。偷偷打开奶奶的红箱子,我看见了奶奶做的千层底布鞋和红色的剪纸。”

“小叔的房子盖好第二年,他结婚了。家里没办酒席,奶奶让我和几个弟弟妹妹把剪纸贴在新房的窗户上、门上。认亲时,奶奶、母亲和二婶都给赵家女见面礼了。但是小叔的新家,奶奶一次都没去。我懂事了,一边替他们母子俩传话,一边想办法让关系和解。”

“当年的除夕夜,家人团聚。奶奶非常高兴,小叔夫妻俩敬酒,奶奶和颜悦色地喝了。我明显感觉到父亲、二叔都松了一口气。我看着赵家女,不知为什么,‘小婶’我就是喊不出口,我是小辈里的大姐,见我这样,孩子们都含糊而过。小叔的失望,我明白,可这不是幼年一哭一哄就能够解决的。我有意地回避和小叔见面了。”

“日子这么过着,倒也罢了。赵家女的亲生女儿找来了,该上学的孩子瘦得脸上就剩一双大眼睛,里面一点神采都没有,蜷缩着,不敢看人。她的父亲另娶新人,她一个女孩儿的处境可想而知。不留下她,就不是我的小叔了,他还找人把女孩儿的户口落在了自家的户口本上。奶奶再次住院,然而再也没能走回家。临终,她骂小叔‘瘪犊子,你让你妈这眼睛怎么闭得上’,咽气了眼泪还一直在流。”

“小叔成了机器人,不吃不喝,除了跪着就是跪着。给奶奶送上山,他就病倒了,昏迷中搂着奶奶纳的鞋不撒手。”

我的眼睛酸胀得厉害,乔宇抓住我的手,温热感让我失声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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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慧,不要说了。”

我被喂了一口热茶,看着乔宇关切的目光,我听见自己说:“你让我任性一回。”擦擦眼泪,继续。

“小叔躲着父亲和二叔了,他不再来老宅。我用高考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和家人做到了零沟通。母亲和二婶在暖气边上闲话家常,我忍不住拿着一本书在旁边听。

赵家女身体不好,小叔带她去医院,她再没生育。如果奶奶健在,他俩都会被骂吧?婚姻扯不开吧?

小叔自建了两个暖棚,种的反季蔬菜很畅销。中午我吃到的黄瓜,昨天拌白糖的西红柿,小叔种的?我的小叔就是牛。

女孩儿已经改口叫小叔‘爸爸’,上学了。

……

我手里的书一页都不曾翻过。羡慕嫉妒?我承认。凭什么她一个没有丁点儿血缘关系的丫头片子让小叔这么样?凭她的妈妈是小叔喜欢的人吗?她值得小叔的真情吗?小叔有好几年没给我买过一块糖了。”

“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家人才又团聚。小叔的眼圈红红的,我接过他给的红包,两鬓的白色和皲裂佝偻的大手,让我的心里泛酸,装作很忙,‘谢谢’都没说。大二的暑假,小叔来家里找父亲,说把房产证更名,给我。父亲找来二叔,兄弟三人商量,我冲出去,插话‘给我,我就要。你们别后悔就行。’小叔笑着说‘你小婶同意’。我用鼻子哼了一声。”

“一年前,我参加公司的封闭式培训。出关后,迎接我归家自由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小叔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我蒙了,耳朵嗡嗡响,连哭都不会了。父亲伤心过度,在医院调养,二叔带着我去的殡仪馆。长方形的小匣子,抱在怀里,一点分量都没有,整个一晚上,我都没把它捂热。”

“小叔仿佛有预感。之前他请父亲和二叔吃酒,说没脸进严家的坟地,没脸见奶奶,骨灰扬了吧。小叔还说颖慧给严家开了一个好头,孩子们都考到大城市去,有出息。可逢年过节,谁能给死去的人上上坟、烧烧纸?老哥仨热泪盈眶,再无语。”

“父亲和二叔一下子就老了,不约而同地去祖坟转悠。我是女孩,自然不能入严家的坟地。但是我绝对不能让小叔孤苦伶仃。想了好几天,父亲突然说,咱们这一支买公墓吧。我激动地说不出话来。父亲和二叔找到严家尚在的长辈、平辈,大家协商,没有意见。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父亲和二叔处理了。”

“迁墓的吉日,我心稍安。小叔和他的父母亲团圆了。法律上的小婶和女儿赵然也来了。仪式结束后,大家下山,赵然喊住我。她有点紧张,好半天,才开口说,谢谢我们家对她们母女的照顾和包容,她马上就大学毕业,母亲以后就和她一起生活。我对她刮目相看,转念一想,替小叔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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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艰难的部分似乎没有难于启齿,我由衷地感激乔宇。请服务员帮忙换了新茶,我斟满,以茶代酒来表达我的谢意。乔宇的表现很平静。

天色已暗。紫竹小筑的位置不在主街,外面没有灯火璀璨,没有人喧车闹,静静地等待夜色的到来。初夏的温度适宜,离开恰逢其时。

我站起来,乔宇也站起来。目测一下,我的身高能达到他的肩膀处,应该是流行的最良好的身高差吧。我的前半生不苍白,比小叔幸福太多,咧开嘴,不管露出几颗牙齿,傻笑着。乔宇的法令纹都带着控诉。我上前一步,拉过他,两只手轻轻地抱住他的腰,谢谢各路神仙,送给我这样一个优秀的倾听者。再见了。

乔宇的身体缓缓地变得柔软,他的手环住了我的腰。我迅速撒手,后退一步,举起右手,“第一,男士买单;第二,事业辉煌。”正好是欧耶的pose,我笑着转身,推开门,脚步加快,马尾一耸一耸的。一口气跑到夜市街街口,烟火缭绕,人群熙攘,我挤进去,左看看,又看看。

“面筋,您拿好!”这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让我停下脚步。夫妻档。女人给顾客拿食物,男人在翻动烧烤架上的钎子,分工明确、不慌不忙的样子,吸引着我的双脚上前。

“小丫头,吃面筋吗?”

小丫头,小丫头,我心里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好,辛苦您。”

吃完最后一串,夜市街到了尽头,我转身,深深地望着香气四溢的繁华,拿出电话,拨号。接通,短暂的沉默,我说:“赵然,明天把账号发过来。小叔的房子,有小婶的一份。赵家的那些人,你自己摆平,我希望他们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还有,我们,各自安好。”

“谢谢你,颖慧姐姐。”

小叔,你听见了吧?

严颖慧,小丫头,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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