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花冏事
(“回忆是一片森林”公众号第225篇原创文章)
“扛锄植花,闲人如我。
待夏夜,花前把酒花前醉,月下闲人月下人。”
一个月前,我在朋友圈里写了这样的几句话。那时,我心血来潮,想在天台上种种花草,以便把酒邀月,夏夜纳凉。于是,风雨兰、玫瑰、蓝雪花、铁线莲、睡莲……或是种子,或是小苗,从各地搭乘快递而来。
一个月过去了,夏夜未深,花香未浓,酿酒未醇,冏事却已接连不断。
“ 假 ” 货
天台的花草多为网购所得。其中有几株,名为“铁线莲”。
那顽强繁茂的藤叶,清新高雅的花朵,“藤本花卉皇后”的美称,让我忍不住按下了购买键。
五棵铁线莲的根茎很快飞到了家。我将它们种植在天台的大盆里,浇水、除草,观察、渴慕,每天不歇。只是,半个月过去了,它们像是锅里炒熟的种子,山顶巨大的石头,“纹丝不动”。
终究是忍不住了——难道我买到的是假货?
信息连通了购物客服,心生不满的我将铁线莲的图片传了过去:
你们家的铁线莲是不是有问题?
是不是发错货了?
还是陈年的死根?
怎么种了半个月了,还没有发芽……
客服只是悠悠地回了我三个字:倒过来。
倒过来……倒过来……倒过来!我身子一震,忐忑地问:是我种反了?
是的。客服依然悠悠。
我的心里却倒了五味瓶,赶忙向客服道歉。原来所谓“假”的,并不是铁线莲,而是自作聪明的我。
年岁渐长,我却自以为是地信任起时间的经历,习惯了用以往的经验来办事,终成错乱。
“人”这个字,越写越翘,两只脚也就不能踩实土地了。
“ 翻 ” 地
天台有一“大块菜地”。
几年前,我的父亲母亲还和我一起住在城里。母亲当了一辈子农民,离开了泥土,总是显得很不自在。于是,我和母亲商量之后,买来材料,红砖垫高以过水,瓷砖齐铺作池底,在天台上砌起了一块菜地。
母亲似乎也有了“用武之地”。一段时间后,母亲又觉得不自在,于是约着父亲,回乡下老家居住了。“菜地”,也就种满了自由的荒芜了。
这一次,为了心中夏夜的花前月下,我买了两包野花种子,准备撒播在“菜地”里。
时光不仅使人的脾气变得又臭又固执,还让“地”里的泥土变得又实又硬。
用小铲子,力气费尽,却收获甚小。
我看看地上,汗如雨落,摸摸腰背,酸痛异常。堂堂七尺男儿,岂能为几寸土而折腰?我计上心头,扛来了之前母亲买的锄头,两脚一前一后站稳,抡锄翻地。
只听“啪”的一声,有一种东西,从泥土里一直断碎到了我的心上。
我心里叫声“不好”,赶紧拿小铲子扒开泥土。原来,有一块瓷砖,被我这一锄下去,断成了三块。
气上心头,往往也会祸到前头。断了一块瓷砖,也许已经是最小的惩罚了吧。
移土,修补,填土,又是一阵忙活。
活儿终于完成,抬头发现月亮已到半空。我扛着锄头下楼,“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也便是“如此”了罢。
“ 种 ” 草
菜地收拾好了,野花的种子也就有了归宿。
我幻想着,各式各样的野花,拥簇于阳光下,妩媚在月色里。再加上花架上攀爬的,花盆里绽放的,闲适之时,一人一椅,一书一茶,当个“何妨一下楼”的主人,似乎也并不为难。
就着水和阳光,“菜地”里的草冒出来了。
意将除草,细想不对,我撒下去的是野花的种子。野花的种子,不也就是野草来的吗?怎么知道这长出来的是我种的野花,还是土里自带的野草呢。
我盘算着:任它们长,再长大一些,自然就分辨得出来了,届时,是除是留,还不是掌握在我的手里?
失去管束的草们,马上任性了起来。不到一个星期,“菜地”表面已难见泥土。
花与草,已渐见分明,问题也接踵而至。
野草的生命力实在顽强,根扎得深,茎连得多,严重挤压了花的生存空间。
草不除,花必死。原本在我心里很容易的除草这事,却不想成了一大挑战。
草与花挤在了一起,无法用小铲子,只能徒手。拔草前得先浇水,不然草也会难以拔起。拔草时手得捏住草贴近泥土的部分,若是捏住草的上端,就会草断根留,第二天还会继续长出新的草来。若是草的根留在了土里,那就得用两手指挖,绝了后患,指甲缝又挤进了土,清洗又是一番功夫。误伤“友军”,也是常事。拔草时一不小心,就会将花拔了起来,弃之可惜,只能择地再种。此外,草拔起来,得将土尽量留下,否则便是拔一撮草,造就了一个坑,这自然也是不行的。
如此一来,事情就需多费工夫了。再加上阳光毒辣,我只好选择在傍晚下班后,以及晚饭后的时间,进行除草,进程缓慢。算算“工日”,共计十天有余,腰酸不计。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地野草在台楼。
不管如何,草已除,花正在茁壮成长。
回想起这十天,确是劳累,但也许以后的花也会很美,美得让人间值得。就像现实总是折磨着梦想,可我们还是渴望着有一天,梦想能照进现实。
在黑暗中的那双眼睛,就是用来寻找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