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之同道殊途【三】
3、南塘交心 ...
“魏无羡！”熟悉的吼声又一次在莲花坞内响起。江澄拎着三毒到处踹门，四处寻找魏无羡。
“宗主，您是在找尊上吗？”一个怯怯懦懦的家仆凑了上来，弯着上半身小声地问。
“你说什么？”江澄一脸鄙夷的看着他，语气甚是奇异：“尊上？谁是尊上？魏无羡吗？”
“是的，就是魏公子。哦，不不不。不是魏公子，是魔道祖师。”家仆语无伦次，不知是害怕的过头了，还是天生结巴。
江澄愣了几愣，眼中划过一丝痛心，沉默一会儿，厉声道：“给我记住，以后别再叫他什么所谓的‘尊上’!他永远都是我云梦江氏的‘魏公子’!”
“是……是，宗主，魏公子让我告诉您，如果您要找他，就去南塘里的船上。他会在那里等您。”
这云梦南塘，说它是荷花池，也不很确切。
它是由一片片的的水塘相连而成，随便站在一处，举目望去，满眼的碧绿铺天盖地。
那荷叶碧绿可爱，犹如一把把圆伞撑开在水面上，又似一个个碧玉盘托在水面，微风过处，一波波的绿浪翻滚而来。
茎秆托着花朵挺立于水面，在风中摇曳，点点粉白点缀域碧绿中，空气中满是流淌着的荷花幽香。
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旳是田田的叶子。叶子出水很高，像亭亭旳舞女旳裙。
层层的叶子中间，零星地点缀着些白花，像袅娜地开着旳，有羞涩地打着朵儿旳；正如一粒粒旳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又如刚出浴的美人。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这时候叶子与花也有一丝的颤动，像闪电般,霎时传过荷塘的那边去了。
叶子本是肩并肩密密地挨着，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叶子底下是脉脉的流水，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而叶子却更见风致了。
一支禾木小舟漂在塘边，顺着夜风微微晃荡，好不自在。
魏无羡悠哉悠哉地半躺半靠在船柱上，微眯双眼，嘴角轻佻，发丝纷飞，似是已经沉沉睡去。
江澄一路上都踩着极为轻巧的步子，连半分异响都没发出来。一直走到船边十步之处，才放大了脚步声。
本以为魏无羡会立刻坐起，笑着走上去胡说八道一通。可是没想到，魏无羡根本不搭理他，一动不动，和一尊雕塑没什么二样。
江澄一眼看见了他腰间束着的一根骨笛，心头顿时一紧，牙关不自主的咬紧，极力忍耐着什么。过了一大会儿，才堪堪放下紧握剑柄的右手，迈步登船。
魏无羡仍旧纹丝不动。
江澄弯腰坐在了右边的木板上，双手紧握，晶亮的眼睛一直盯紧魏无羡鲜红的发带，千言万语堵在心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如此进退两难，让江澄感到前所未有的纠结与别扭。
“来了这么久了，还不开口？不堵的慌吗？”魏无羡浮然开口，眼睫一抖，霍然开目。
森然的笑意和深邃的瞳眸在黑夜中着实吓人。
江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避开他慎人的目光，结结巴巴的开口：“你……你把我……叫来这儿干吗？”
“干什么？以前咱们不是一直来这儿玩儿吗？经常通宵的。”魏无羡诧异道。
“你难道不明白吗？所有的东西早就和当年不一样了。”江澄闷声道。
魏无羡木然一怔，眼中光亮刹那间消失，整个人变得更加阴暗恐怖。
他僵硬的低下头，手指死死扣住船板，被江澄一句话噎得喘不上气，半天没缓过来。
一炷香过去，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
“师姐呢？”终是魏无羡率先打破沉默。
“还在不夜天城里，处理被你一巴掌拍碎的温若寒。”江澄道。
魏无羡抬头看了看月色，道：“都过了一整天了，还没弄完？我是拍得有多碎？”
江澄恢复了往日的毒舌：“好意思说!你当初那一掌呼下去，到处飞的都是温若寒的碎块。少说也有几万片。还难说他有没有残余的魂魄。如果不彻底清理干净，万一他日后掘土重来怎么办？”
“就算他再重来一百次，我也能打死他一百零一次!”魏无羡一拍船帮，不屑的语气中带着巨大的傲气。
江澄嘴上依旧嘲讽，但心里却清楚，魏无羡所说的话一点不假。
魏无羡凑近了他：“江澄，我问你个问题，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岐山温氏已经完蛋了，日后你打算带着云梦江氏往哪里走？”
江澄从未想过这个问题，被他突然一问，也陷入了沉思：“你说的也是。我还真没注意过。”
“这可不行。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现在仙门各族已经开始把中心放在了内斗上。岐山温氏一倒，姑苏蓝氏、云梦江氏、兰陵金氏、清河聂氏四大家族公分天下，独霸一方。
“兰陵金氏割据中原，野心之大，寓意成为‘金王盛世’。金光善竭力从天下各处搜刮人才，用以组建强大的金氏集团。而且，屡次三番向我索要阴虎符。其用心路人皆知，那就是想当第二个‘温若寒’。但是他们缺少天时。
“聂明玦带着清河聂氏席卷北方，夺取了大片沃土，占据天堑，已成气候。而且他为人暴躁，争强好胜，行事更是雷厉风行，不容二话。如此一来，聂氏集团就会日益昌盛。但是他们缺少人和。
“姑苏蓝氏盘踞江南，满门名士，玄门第一。姑苏双璧一主内，一主外，各分其工，相辅相成。蓝曦臣与聂明玦、金光瑶结义射日之征，合称‘三尊’，已成结盟之意。且其人温润如玉，宽厚仁德，深得人心。由他主持姑苏蓝氏内部，坚不可摧。
“蓝湛不必多说了，人称‘含光仙圣’。灵力超世，有经天纬地、调转乾坤之才。为人冷若冰霜，行事斩钉截铁，思虑周全，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有他执掌姑苏蓝氏外部，更是使姑苏蓝氏固若金汤，雄霸天下。但是他们没有地利。
“咱们云梦江氏鼎足西部，上有长江天堑，东有暮溪山阻，进可攻，退又可守，占据天时地利。而且内有你‘三毒圣手’撑大梁，外有我‘魔道祖师’战四方。又拥有了人和。如此一来，咱们云梦江氏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只要咱俩齐心协力，把握时机，我敢保证，不出十年，天下必然都姓江。”
魏无羡一番高谈阔论，详细的分析了天下大势，给了江澄一个很好的前进大纲。
江澄越听越喜欢，也越来越心虚。魏无羡果真如同世人所传，是一个文武能才、六艺俱全的风雅奇才。而自己……
“你究竟是如何在短短三个月时间里把修为提升到如此境界的？你知不知道，外面把你传成什么样了？”
魏无羡慵懒地摇摇头：“不知。我也并不想知道。”
江澄深叹一口：“唉。你当真是……性情大变……”
魏无羡轻笑几声，尽是不以为然。
江澄正欲再开口，却被一阵匆忙的脚步打断。
“宗主!宗主不好了!”几个家仆连跑带滚地狂奔而来：“金宗主派人来报，说是不夜天城内，天降陨铁，色如鲜血，还刻有铭文千余字。”
“不夜天出了事，和我云梦有什么关系？” “不是啊宗主，铭文上所刻之文，是关于尊上的。”
魏无羡猛地坐起，“关于我的？你确定？”
“尊上!”几个人一下子跪的五体投地，浑身抖筛，坎坷不清地道：“请尊上恕我等……不敬之罪!天黑无光，我等……实在没有……看见尊上您……也在此处!!”
江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常色。
魏无羡敏锐的觉察到，此时不像人间所有，更不可能有什么人假做。还是先去一趟不夜天为好。
“江澄，走吧。我怕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说着召来一片阴云，飞身跃上。
江澄一怔，随即御剑而行。路上，二人交谈：“江澄，蓝湛去了吗？”
“蓝忘机？他就没走。你把温若寒拍死之后，直接回了云梦。剩下一堆烂摊子不得他收拾？一共就你们两个大人物，你不管事儿，他不能不管。”
魏无羡勾了勾嘴角，似乎很是高兴：“我就知道，蓝湛绝不是一个空有虚名的‘含光仙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