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札记七:有关舟山知青陈平
说来惭愧,陈平在2016年出版的,三十万字的《遥远的风:天涯八万里》这本书,是我去当地新华书店特意买的。因为那天看到舟山晚报上在介绍陈平这本书,我不由被震动,他已经进入老年,怎么还能去攀登雪山?
当时我还不认识陈平,只是在网上看到过他的几篇回忆内蒙军垦生活的文章,印象特深,文章写的简约生动,且含义深刻,引起共鸣。 后来又在《海中洲》杂志上看到他写的犀利的杂文,于是对他钦佩不已,不由为我们这一群舟山知青而感到骄傲! 没想到他突然又成了一个攀登雪山的勇士,而且不是在年轻力壮的年龄,真让人惊讶折服,赞叹有余!
买这本书后不久,在网上和陈平有了联系,但未见面。 惭愧的是,因为我对旅游之类的书籍不是很感兴趣,买到这本《遥远的风:天涯八万里》后翻了翻,没细细阅读,以为写的就是沿途的风景和地理知识。又因为有三十万字,心想先放下以后慢慢再读。
谁知这一放就是好几年。我有二个大书柜,被埋没在大书柜里没有阅读过的书籍不止陈平这一本。
现在有了空闲,有时候会去大书柜里找一本没阅读过的书籍来阅读。如今在写读书札记,不由想起陈平这本《遥远的风》。岂知一旦读进去,思绪就被陈平优美又惊魂的文笔牢牢地吸引,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我仿佛和陈平一起游走在西藏、青海、新疆及川、滇等地的高原山脉和无人区,天涯八万里,尽阅天堂美景。也一起忐忑惊魂、历尽艰险、感悟人生。坐在桌子前,翻开《遥远的风》,炎炎夏日也清凉起来,时间在飞驰,一坐就是二三个小时,三十万字的长篇几天读完。
格外令人敬佩的是,陈平是在他即将进入花甲之年才开始《天涯八万里》的行走。从2011年开始,他或行车、或徒步,而且经常是独自一人,已经远行奔赴大北线、川西高原、昆仑之巅等地十八趟。
陈平在书籍的自序中说:“ 我们这代人失去太多,包括可自我支配的人生中最宝贵的青春时光。所以我只能用自虐式的付出去弥补从前的遗憾、、、”
陈平在第一章《初闯川、滇、藏》的前言里说:“ 所谓人在旅途,广义上是指人的一生、、、而旅程的容量是可以由每个人自己掌控的。这是一种无形且无限的张力,这种张力的强弱就是生命质量的差异。”
他还说:“ 写作——把途中的所见所思写下来,也不失为一段美好记忆的固化,更可以让读者共享自己的历程。”
“、、、在遥远的路途中,在天高地阔的蓝色高原上,心,才能像最没羁绊的鸟儿,自由地翱翔。这,或许就是我执着地向往那片土地的主要原因吧。撇开一切空洞的说教与虚伪的概念、、、古罗马哲学家奥古斯丁说——探究的是我自己,我的记忆,我的心灵。”
在上路的开始,陈平不禁回忆起当年舟山500个知青 “ 娃娃 ”,在1971年去到内蒙的那个早晨:“ 少不更事的自己在迷茫中跟随一支懵懂的队伍踏上西去的列车,路的这头,是家乡的热土,而路的那头,是遥远陌生的边陲、、、三年以后每一年的探亲往返,是一次次兴奋与伤感的转换,难舍的回望,竟是如此的刻骨铭心。那个场景,像是一种无奈的决绝,至今忆及,心里仍会泛起淡淡的痛楚、、、而今天,即将踏上旅程的我,是自由的轻松与快乐、、、是好奇与美妙的探寻、、、”
陈平的第一站是在上海与几位伙伴会合,然后一同去成都,到达成都再换乘出租的越野车,开始他们的长途旅程。车子开到康定境内时,陈平是这样描绘的:“ 山峦间被雅拉河和折多河冲刷而成的深壑,和造山运动形成的断崖,时不时地出现在眼前,向我们展现着骇人的威仪。此时,山在云中,路在天上,从高处俯望,山谷底下的车辆竟渺如蝼蚁,慢如蜗牛、、、在康定城里我们看到好几位特征明显的康巴汉子。硕壮的身形、盘辫的长发、烔烔的目光、挺拔的鼻梁、桀骜的神情,都体现了康巴汉子与众不同的气质。”
“ 离开康定后,翻越川藏318线的第一个高山垭口——海拔4000多米的折多山、、、从3000米左右一直上升到4000多米的过程中,始终循坏往复地在山上绕弯盘旋,一千多米的上升呈现垂直状态、、、当我们到达山顶时,不由眼前一亮!这是我第一次领略到藏区高山垭口的场景:白塔耸立,经幡密布。在狂风的吹拂下,五彩的经幡剧烈地抖动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巨大声响,震撼着周围冷寂的山头、、、”
路途中海拔不断上升,同行的两个女士开始出现高山反应:“ 脸色发白,嘴唇发紫,人蔫焉恹恹、、、路况越来越差,越野车的底盘不断地被遍布的洼坑和石块磕得砰砰直响,感觉这车子不是用轮子在滚动,倒似蚱蜢一般在跳跃着前行,颠得人浑身散了架、、、”
“ 海子山很像地球的洪荒年代甚至是尚无生命的外星球,漫山巨石、小措(湖泊) 无数。石头不但个儿大更是多得出奇、、、周遭满目荒芜,寂静无声,忽强忽弱的寒风也透着原始的气息,天空上竟连一只飞鸟的影子都没有、、、寒风吹来竟如针扎一般,眼下可是七月盛夏季节,我裹着内有扎绒的冲锋衣还觉得寒风料峭、、、大家都说太冷,受不了,赶紧下山、、、”
“ 在盐井那天,,我们碰巧见到山梁上一支回村的骡马队正顺坡而下,远远的,清脆的马铃声就传了过来,那些归家的男人一边兴奋地哼着唱腔独特的小调,一边 “ 啪!啪!” 地甩着马鞭,这场景让我想到了从前的茶马古道、、、我们走散开去,许兄不知钻到了那里、、、再相遇时,许兄手中捧着两个还是热乎乎的有锅盖大小的青稞饼,说是一个藏族少妇送给他的、、、在返回的路上,许兄脸上突然涌起惊喜的笑容,拼命向对岸挥手,原来那个藏族少妇正趴在窗沿上向我们招手。我们也边走边一起挥手,直至彼此都看不见为止。”
我一页接一页地读着,情绪完全被带进文字的节奏里,时而轻松,时而紧张,时而感叹那 大自然美妙的奇异造化,和一路的伙伴、藏民 、骑手以及遇到所有人的热情招待,而兴趣浓浓。
读过陈平《遥远的风》还可以增加许多知识,譬如:“ 说起布达拉宫,与家乡舟山还有一定的渊源,“ 布达拉 ” 在梵语译音中是舟岛的意思,也译作 “ 普陀 ”,系指观音菩萨所居之岛。因此布达拉宫俗称第二普陀山、、、布达拉宫成今日之形,期间历史长达一千三百余年、、、布达拉宫有房子数千间,仅参观区也有房子数百间以上,里面廊道交汇,径曲光幽,殿堂杂陈,楼层错叠,行走于宫内,若无人引导,则入迷宫一般。”
陈平的第二章《穿越大北线》里写的喇荣五明寺,使我初次知道四川还有这样一个海拔在3700米的佛学院。陈平生动描述:“ 这世上居然还有此等规模的大寺院!隐与一隅,坐落在喇荣沟穷僻之壤,其学员数量远超色达县城的既有人口,难怪被誉为世界上最大的佛学院、、、上得山坡公路,便可见到一幅震撼的画面——整个山沟从沟底至山顶全是密密麻麻的小房子,估计至少在万间以上。外墙一律涂成绛红色,而窗框则是白色的,在湛蓝的天幕下,这些小房子好似夸张的红色花朵开遍了整个山坡,就像是一座红色的山城、、、再望着从身边走过三三两两,脸上带着笑容的信徒,不禁心生感慨,为着坚定的信仰汇聚在一起宵衣旰食,吃苦受罪却倍感幸福,这便是精神的力量!”

途中通过网上联系,还加进一个 “ 女驴友 ”,来自广州的独行女侠小黄女士,车上正好有一个空座。“ 小黄翩然来之,那一身行头犹如在自家客厅里观花赏月一般,轻纱飘逸,长巾垂弛,与我们这帮灰驴一般装饰的大老爷们形成了很滑稽的对照。刚刚见面,不免拘谨,但毕竟常在外见世经风,在宾馆吃饭时小黄很快和大家弄盏传杯。我问她怎么称呼?她笑答就叫我半支烟吧。“ 哈哈 ” 我笑得差点没滑倒桌子底下、、、” 读着陈平《遥远的风》,时不时也让我哈哈嘻乐、、、
后来见到陈平本人,我请他在《遥远的风》这本书上题字,他欣然挥笔。还说认识你太晚,否则送你一本。
陈平他们 沿途夜晚住宿时,在荒僻的地方那不是一个脏字了得。“ 宾馆房间狭小,无热水、无电视、无网络、连充电的插座都没有。卫生间里散发着怪异的臭气,一支落满灰尘的灯泡,窗帘也是黑乎乎的、、、我们别无选择。”
其中一篇《遇险无人区》写到车子陷进泥沼,周围渺渺无人烟,夜间还有野狼,网络不通,脚下是流沙似的泥质、、、我就这样惊惊险险地读着,想不到这么一本有情趣的书籍被我埋没好几年,再说惭愧。
“ 措 ”在藏语中是湖泊的意思,陈平在《群“措”相伴的余程》里说:“ 那一览无余的湖面,方圆不过数里,水中天上,浑然一体,云如厚絮,色如翡翠。小土山形若攥拢的手掌,一汪湖水囿于其间,宛如捧于大地之手的一颗剔透的宝石、、、我们 “ 一措再措 ”,更多的 “ 措 ” 因无法知晓其名,被我们戏称为 “ 不知所措 ”。尽管如此,每个 “ 措 ” 却是美得你双脚不想挪窝。”
书中也有让人伤感的地方,与陈平同是老乡的玉章,在途中高原反应,加之他有肺病史,后又受到脊椎外伤,一路痛苦不堪,却不愿意退场,回到家中没过三年不幸病逝。
我知道高原反应是会死人的,陈平他们这次还路过一个当地称为死人沟的地方。“ 据说是在五十年代初,一支由几十个人组成的解放军小分队在此驻扎过夜,翌日,全体人员因严重高原反应而死去。从此这个地方便落下了 “ 死人沟 ” 的恶名。”
所以认识陈平后,他的每次出行徒步探险,我都吊着心,想到他的年龄,想到冰川的大裂缝,想到在高海拔下的跋涉,想到不知什么时候会发生的雪崩、、、好在有他一路的信息,直到他返回家乡,这颗吊着的心才能彻底放下。我想他的妻子(也是内蒙知青战友)怎么受得了?这简直是一种难熬的折磨!
在《高高的喀喇昆仑》的章节里:“ 他们站在海拔5000米的麻扎达坂上,寒风迎面吹来,口鼻像被一层薄纸捂住,能让人产生明显的窒息感、、、麻扎,维语的意思就是坟墓。”
《甜蜜的吐鲁番》里的火焰山:“ 因其由红色砂、砾岩和泥浆组成,整个山体呈锈铁般的红色,再加上七月的新疆正是最热的时候,在炽热的骄阳下,更像是燃烧的火焰、、、山上寸草不生,褶皱丛生,纹理怪异,如根似髯,难怪千里飞鸟不敢来 ”。
此时,陈平已经穿越藏北,翻越昆仑,他要登顶哈巴雪山。此次他是独自一人从舟山出行。沿途结交了几个驴友,一起到达登顶的大本营:“ 大本营的山坡上开满了五彩缤纷的高山杜鹃和山茶花,深红、浅红、白色、紫色,闹成一片,简直就是花的海洋。此地几乎集中了整个滇西北的杜鹃种类,被国内外植物学界誉为 ” 世界花园之母 。”
这是陈平第一次登顶海拔5390米的哈巴雪山:“ 山顶大雪弥漫,狂风怒吼,周遭苍茫一片、、、目光及处,只有几位登顶的山友正在刻着标高处忙碌地拍照和发泄般地高声嘶喊、、、我看了看表,我的登顶过程用了5个小时零八分钟,比通常要用的速度快了近一个小时。”
第二次攀登四姑娘雪山,在大本营等候二天,因下大雪无法攀登而失败告终。
陈平第三次登顶的是海拔6178米的玉珠峰。这次登顶陈平带了一面小旗:“ 为了避免登顶时光看着人家自豪地迎风展旗,临行前,我特地带上了舟山一家卖户外用品 、名为(舟山自由基地 )的商店,送给我的一面旗帜,上面印有 “ 舟山自由登山队”几个大字。这个有点抽象意义的名称是我自己取的、、、我只想给咱舟山挣个脸面而已、、、"

其实,陈平的登山队就是他一个人,他是舟山攀登雪山第一人,而且已经是个不年轻的老人。和他一起合影的都是旅途中结交的山友,在帮他舒展那面《舟山自由登山队》的旗子。
曾在内蒙兵团二师十七团三连待过八年的陈平,在《遥远的风:天涯八万里》书的末尾说:”我们只是要具备一种精神,即具有强烈进取心的探险精神。因为,探险精神是人类进步与创造的一种原动力、、、”